收完麦子，种完白菜，离秋收还有一段时间，这是生产队最休闲的时光了，整天干零活，积肥啦，修壕啦，没有上趟子活了。也不用起早贪黑了。

大缸都进户了。我又买了几个坛子，把那十多斤羊肉腌在了盐坛子里，时常切上一块炖羊汤。

生产队的瓜园罢园了，马队长让半拉子给我们拉来一大寨车生瓜球子。这个半拉子就是吃五张饼那个，他叫于锁子，今年十六岁，小学毕业后就进了生产队当羊倌、猪倌、牛倌，现在是大板手下的跟包的。生产队除了他还有两个半拉子，一个十四岁，代替他当了“三倌”。一个十三岁，先当马队长的通迅员，跑道、送信、干零活。

于锁子告诉我，把这生瓜球子洗干净，切成两块，掏出瓜瓤子，用盐腌上，春起用它炒黄豆，是最下饭的咸菜。

我叫来于水，召喚女生照于锁子的办法做了，一小车瓜球子，七八百斤，腌了整整一大缸。掏出来的瓜瓤子成了鸭子的美食，散落的瓜籽被鸡啄得一粒不剩。

王长林种的葱冒尖了，萝卜发芽了，芥菜吐绿了。有了五百斤麦麸子，用割来的灰菜煮熟了，一层菜，一层麦麸子，在大缸里发酵，喂猪时撒上一些玉米面，那只克朗长了不少膘。八只小猪羔子也进户了，大的二十多斤，小的十六七斤。三只小的放在厨房里养着，大的进了猪圈，井台上有三节木槽子，是饮牲口的，经马队长同意，我们搬了一节回来，当了猪槽子。

自从演出后，马队长对集体户好极了，几乎是有求必应，甚至还把一些事想到头里，象送瓜球子就属于这一类。集体户插队不到一个月，能取得这个局面，可谓是头三脚踢开了。

当头头就要提摸事，这几天，我在捉摸如何改善一下户里的伙食，整天大饼子，土豆炖茄子太单调了，一星期应该換三次饭菜，吃一顿细粮，这样能使生活多样化。

我找来于水商量，问她会不会焖高粱米饭，会不会捞小米饭，会不会烙饼蒸馒头，会不会炒菜……

于水被我一连串的问题窘住了，忽闪着大眼睛看着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又现出了痴情劲儿，喃喃地说：“我都能学会。”

我对于水总有一种怜香惜玉的感觉，她在别人面前呈现的是练武人的状态，动作麻利，眼神尖锐，走路生风，腰板溜直。一到我面前就柔成一湾秋水，呈现出小鸟依人的媚态。我见她又犯花痴，急忙解释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是你帮我顶起了集体户的大梁，我是说，咱们的伙食是不是多点变化……”

“你说咋办？我都听你的！我不怕麻烦，也不怕挨累。”她仍然忽闪着大眼晴，盯着我。

“你都够忙的了，做饭、喂猪、喂鸡、喂鸭、喂狗、喂猫，不仅我，户里所有同学都心疼你……”

“户长，你不用心疼我，我是心甘情愿的，士为知已者死，你放心，干活是累不死人的，你就说咋办吧！”

显然她把我说的心疼看成了我爱她，我感到话越多她越花痴，还是直接说出我的想法好些：“我想咱们一个月每人有五斤细粮，一个星期吃一顿够吧！咱们每人还有五斤高梁米，五斤小米，每星期做两顿够吧！这样一来，一星期就能換三样主食。再说菜，社员家菜园子里有黄瓜、白瓜、窝瓜、茄子、豆角、辣椒、西红柿、小葱，咱们地里有韭菜，仓房里有土豆，这十多样菜串换着做，每顿都有菜和汤，再加上苞米下来了烀苞米，地瓜下来了烀地瓜，毛豆下来煮毛豆，谁过生日了下面条、煮鸡蛋，生活不就丰富多彩了吗？”

“你等等，我去取笔记本，你再说一遍，我都记下来。”她边说边一溜风地跑回了女宿舍。

于水的执行力是户员里最强的，这次谈话后，她一有时间就去队长家，找队长媳妇学焖饭，学烙饼，学蒸馒头，学捞小米饭，学做菜，一个月时间，交上了满意的答卷。

伙食牵动着户员的心，伙食改变了，户员的凝聚力增强了，喂鸡、喂猪等活儿，大家都伸手，下工时打羊草、挖猪菜、抓蚂蚱，人人手里不空着，捞鱼成了杨波和朱文彦的专业，白天没空，就晚上打着手电去，一去就弄回一盆子，几只鸭子伏天就开始下蛋了。知道大鹅能吃蛤蟆，崔立伍和张联营、张均平专门去抓，除了大鹅吃的，户里也改善了两次伙食。有一种绿色的蛤蟆，个小叫声大，乡下人叫它阎王爷小舅子，大鹅最爱吃，结果，大鹅也开始下蛋了。

小鸡虽然歇伏，喂蚂蚱子多了，也下蛋了。进了九月份，小鸡抱出了鸡崽，鸭子竟然在柴禾垛里带出了一群小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