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拖拉机手？你有驾驶证？”我惊奇地问王爱华。

“俺都开了两年了。”王爱华低头小声说。

“你才多大呀？”我问道。

“俺二十啦，属猴的，六月初六的生日，俺十八岁高中毕业就考了农机驾驶证，开过链轨，开过28，现在开55。”王爱华低头说，声音放大了。

“那好，咱的今天就装车，明天出发，王爱华你拿着这张公社借条，去农机站开一台55过来。”我吩咐道。

“是！”她突然昂起了头，大声应道，从我手里接过借条，向拖拉机站跑去了。

林羽是一名十分英俊的战士，178厘米的身高，白晢的面庞，清秀的眉毛下一双深陷的大眼睛，炯炯有神高耸的鼻子下，一张微笑的嘴高颧骨，尖下嗑，一双元宝耳朵他也是知青，家是北京的，七二届毕业生，投亲到东北插队，是去年参军入伍的。他父亲是京剧团的乐师，母亲是京剧演员。他为人快言快语，问一答十，才和他接触十分钟，我便得到了这些信息。在我们宣传组里，他和季秋实同岁，属于小哥行列的。

我之所以和林羽结交得这么快，是因为他带来了小号，那是我的拿手乐器，但是，我实在是买不起，那时候，一把小号得五百多元钱，可以买四大件了，虽然我爸工资高，也没到承担这么高支出的水平，连一双滑冰鞋都不是随便可以买的，买小号干脆不敢想。但是，我不能主动显示，得看看他的水平，我才能出手，俗话说，强中还有强中手，一旦技不如人，不是自取其辱吗。

王爱华真的把一台东方红55拖拉机开回来了，后面还拖着一个长厢，厢上装了四桶柴油。她下了车头，麻利地登上车厢，指挥起装车来了，除了和我眼光相对时马上离开外，和别人都不腼腆，反倒透出了一股霸气。

她很会装车，先让我们把黑板抬上来，挡住柴油桶，又把标语牌铺在箱板上，再把装苞米瓤子的麻袋垛在黑板边，然后将炉子、箱子放到后厢板处，把油印机、扩大器、录音机等放到侧厢板处，最后才抬帐篷。帐篷是折叠起来的，在她指挥下，被打开后叠成了被窝型，人上去可以盖住身体，甚至可以钻进去！

装完了车，天就黑了。大家在食堂吃完饭，都回各自的住宿处了，我宣布明天吃完早饭就出发。

我回到宿舍和苏青唠起嗑来：“苏工，那个地炕和火墙是你发明的吧？”

“也不算发明，只算是设计吧！因为火炕和火墙是公元1600多年满族人发明的，咱们农村太落后，连红砖都匮乏，有了红砖和水泥，建地炕和火墙根本不是难事。”

“设计也够伟大的，解决了东北冬天话动场所的大问题，公社礼堂要是有地炕和火墙，放电影就能挣钱，总比闲上半年强吧！”

“这个礼堂设计时就没有烟囱，要改造投入太大，我就没考虑。要说伟大，人民大会堂的设计才叫伟大的，我有幸参加了那的施工，容纳一万人的大厅一个柱子没有，四周还都是小厅，一个省一个厅，三楼的宴会厅能容纳三千人吃饭，真是奇迹工程，我这一个小地炕算什么。”

没想到苏青这么谦虚，看来，我和钱莹对知识分子的论述是对的，越有能耐的人越谦虚，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的人都是没知识的人。

唠了一会儿，我要去趟厕所，出了宿舍走廊发现拖拉机驾驶楼里有亮光，便走过去查看，胶轮拖拉机出厂时是没驾驶楼的，那驾驶楼都是改装焊上去的。我刚到车头前，车灯便亮了，刺得我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只听见车门一响，跳下一个人来：“汤组长，你放心睡觉吧，这有俺看着呢？”

我一听是王爱华的声音，便躲过车灯，走到她面前说：“这是公社院里，谁敢来偷东西，你快回屋睡觉去，冻感冒了，明天谁也走不了！”

“这是驾驶员职业守则规定的。”她委曲地呢喃着，手又在搅辫子。

“要看着好啊，我在这看着，你回屋睡觉，你得有大局观念，咱的宣传组谁病了都行，就你不能病。”我为了让她快回屋，加重了语气说。

“你可不能在这看车，车上冷！”她好象只听见了我说的第一句话，急忙阻止我留下来看车。

“你也知道冷，那就回屋吧！你这种高度的负责精神值得表扬，听话！快回屋吧！”

“俺这样都惯了，皮实着呢，俺在这不会感冒的。”

我发现她有点缺心眼，便说：“那好吧，我和你一起看着。”说完我便去拉车门。

她急忙去挡车门把手，碰到了我手后，竟象触电似的闪开了，急着说：“俺回屋，你也回屋吧！俺听你的。”

她上车后关了灯后跳下来，关了门，往走廊跑去。

“回来！”我喊道。

她停下了脚步，慢慢地向我挪蹭看，我说：“你不熄火，是不是等我回屋你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