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拉机在越来越窄的村路上行驶着，道两侧的柴禾垛象扣子一样，一处又一处考着王爱华的驾驶技术，地面上的鸡鸭鹅狗也在向她的轮子挑战，她不住的加档、减档、离合、加油、刹车，终于把拖拉机开到了能看到东辽河的地方。

我们眼前出现了一条白灰撒下的宽线，打头阵的是后勤组的杨树宽，粮站老梁的部下。他指着白线说：“这一段是胳膊时弯，白线画的河一面的土要取上来，堆在白线后面，筑得底宽十米，上宽五米，高两米的堤坝，咱们这段的全长是两公里，土方量是三万立方米。要求是下面的老河堤得做坡，土方多了得拉走，土方少了得从外拉土补。关键土是冻着的，要是秋天干，这点活不是个事，现在干真是劳民伤财。”

“咱们的对面是哪的？”我问杨树宽说。

“现在河的走向是南北下，咱们在河东，河西是县的小城子公社，民工都是坐地户。咱们这个弯拐过去，河就东西流向了，咱们上游挨着榆树公社，下游挨着秦屯公社。也都是守家在地的民工，干的是补坝工程，各有五公里长。地区指挥部设在对过的小宽公社。听说，这条河象咱们这样有胳膊时弯的地段有五处，咱们县有三处，县有两处，县和咱们两个县都是以东辽河为界的，他的相对的也是五处。咱们摊着这一处是中间的一段，就在总指挥部眼皮底下，听说，是地高官亲点咱们的，这回可是凶多吉少，够王书记喝一壶的啊！”

听了杨树宽的话，我觉得他还是挺够格的，才比我们早来两天，摸到了这么多信息，我要是王书记，会表扬他的。但是，我不但不是王书记，而且和他不是一个组的，表扬人家，人家不但不买帐，还得在心里说，你算哪相葱啊。

我又问了他食宿安排事宜。他答道：“榆树公社按照县指挥部的部署，把整个围子大队分给咱们了。这个大队有十个生产队，小队部全都腾出来了，给咱们民工住，牲口也在那儿喂，伙食也在那儿办。就是生产队的炕只能住十个人，还得有搭地铺的。他们把村小腾出来给指挥部了，我看了，村小没炕，只有教室，便找了几户社员家，现在高组长还协调这事呢。伙食点就设在村小了。”

“这个大队没有集体户吗？”我向道。

“有两个户，我们没打这个单儿，这些小青年都驴豁的，不靠谱。”

他可能不知道我是知青吧，才这么说话。我把这些信息综合了一下，得出五点结论：第一，地区这次兵团作战是我们公社引起的，没有省委第一书记到我们兵团会战工地视察，没有省报的通迅，地区不会组织这次三县连动的大兵团作战，即使有，也不会在这个时节搞第二，把我们公社调到险工险段，并放在地区指挥部眼皮底下，是对王书记的一次考验，干得好，王书记会青云直上，干不好，典型就会倒第三，公社王书记肯定掌握了一些内情信息，不然，他不会采取梯队轮换的战术，既然他已经胸有成竹，我便要谨慎进言第四，我的职责很重要，要启动多种宣传形式，既做到有声有响有场面，又收到有板有报有经验的效果第五，当前后勤的主要问题是住宿问题，怎样破解这一问题需要想出好招，必要时候，为王书记排忧解难。

想到这些，我为提前两天进战场而嘉许自已，当前首要任务是把帐篷支起来，把营寨扎下去。

我和钱莹在两公里的段上走了一个来回，先在两端插上了红旗。我早把钱莹当做了最贴心的搭档、战友、知已，踏查的路上，把我综合的五点内容跟她说了。她很赞同我的观点，并称赞我越来越会干了，越来越有大将风度了。她提出了一个我没有想到的观点：

“既然地区指挥部在河对岸，现在河已经开始解冻，人过不来，那咱们就给他来一个隔岸观火，多摆阵式给他的看。来一个黑天白天一起干！白天拿下土方，黑天往坝上搬。既解决了住宿不足的问题，又可以让民工有足够地休息时间。”

“妙！妙！妙！”我连声称妙，夸她是我的铁搭档。

但是，她却皱了眉头说：“两千米的工段，二百人三班倒，一班才六十多人，一人三四米远，太稀了，最好是三百人，每班一百人，每人两米，正好能倒开班。”

“家里明天才出动，现在打电话给王书记还赶趟！你快打电话去吧！”我催促她说。

“这个电话还是你打好！我不需要向他邀功，你正需要呢，还是你打吧！”她说完就去找林羽。

林羽见离河堤二里处有一条沿河线路，便爬上杆子，把军用电话的钳卡卡上了，竟接通了王书记办公室。我把所有想法汇报后，王书记高兴地说：“我得汤潮者，可安天下也，我去安排，你的安营扎寨吧，我昨天就过去！”

我们最后选了胳膊肘弯的二十米处的一个土坡上支起了帐篷。选土坡扎营不是为了防水，而是防土，如果在平地支帐篷，两米高的土坝筑起后，指挥部就会被挡住，对面也无法隔岸观火了。

支起帐篷后，我又指挥着把“十屋公社兵团指挥部的标语牌立在了帐篷前，三面插上了彩旗。”

幸亏有王爱华开来了拖拉机，可以拉着队员们去十里地以外的村小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