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支军队都有一定的特殊性,比如说刘家军,别看刘家军的将士有辽东人、有北直隶人,也有山西人、也有山东人也有河南、陕西人,可军官最多的,肯定是大名府人。
山东叛军也是一样,现如今驻守在登州的是东江军原广鹿岛(在大连海中)游击将军毛承福,也孔有德的养父。毛承福与毛承禄都是毛文龙的养子,初次见孔有德的时候,孔有德在冰天雪地里打着赤脚,毛文龙看孔有德脚趾头都是冻疮,甚为可怜,就收为养孙,寄养在毛承福名下。
其实毛承福是万历二十四年生人,而孔有德则是万历三十二年,毛承福只比孔有德大八岁,但是不妨碍孔有德是毛承福的养子,其实这只是毛文龙笼络部曲的手段。
孔有德被赐名毛永诗,正式成为毛家人。在孔有德叛乱之后,他就将广鹿岛上的养父毛承福,以及养叔父毛承禄请到山东,毛承福本事不大,又极为贪财好色,可是对孔有德有恩,而且放在后方极为完全。
就这样登州叛军守军成了毛承福,但是其麾下的五名千总,清一色都是东江军的军官,也都是辽东盖州人,与孔有德是同乡。
黄梁儿对于登州城的各千总、把总都非常熟悉。东江军在起初与刘明遇试探之后,发现辽东百姓到了大宁,不仅分配了房子,有技术的做了工,有能力的做了官,有本事的出人投地,其他东江军军官也纷纷把家眷迁徙到了大宁。
可以说,十个东江军军官,至少有九个的家眷在大宁,这也是孔有德以及东江军叛乱有底气的真正原因,因为刘明遇护短,朝廷的官员在大宁可没有资格管大宁的闲事。就算他们将来失败,要被朝廷抄家灭族,朝廷也无法执行下去。
试问大明,哪个将领有胆子带着兵到大宁境内抓人?
正是这个原因,黄梁儿借着喝酒的机会,把除了毛承福之外五个千总之中的三个,以及麾下九个把总的七个人,共计十一人在一起密议。
黄梁儿也做了双手准备,如果这些人不同意起事,那么他就自己把这些昔日的老兄弟砍了,带着他们的人头,带着自己百余心腹兄弟,弃登州城投降蓬莱水城的刘明遇。
随着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黄梁儿借着酒劲,起身道:“我这辈子佩服的人不多,毛帅毛大将军是一个!”
“另外一个莫非是孔大将军?”
“切!”
黄梁儿一脸鄙夷的道:“不是他,不是他,咱们虽然打下了山东这么大的地盘儿,其实凭的是咱们的真本事吗?登州府九县两州,七县直接投降,宁海州趁机举旗,咱们真正打下来的只有登州府城一座而已,其他各地也差不多。”
“那你佩服的人是谁?”
“我佩服的人是冠军侯!”
黄梁儿继续说道:“冠军侯在跟卢大人北上勤王之时,不过是一名哨长,说句不好听的话,他的官还没有俺大,但是,冠军侯越却在短短四个月之内,攻打良乡,再攻夏村,石门镇、百草川,马兰峪,以不满千人的兵力,强攻攻宽河城,跟着更背靠宽河,力敌皇太极麾下五六万建奴精锐,特别是在崇祯四年,大凌河一战之后,现在全天下谁都清楚,建奴能不能活下去,全凭冠军侯的心意,他只是率领不到万人的部队,就打得皇太极不得不退避三舍。他的辉煌战绩,已经压倒了皇太极,还有大野猪皮,纵观天下,诸多的势力或许有比他更加强大的,但说到英雄无敌,却没有一人比得上他!”
众东江军将领纷纷点头,刘明遇与东江军有长达三年的蜜月期,双方非常了解,特别是刘明遇的光辉战绩,恐怕是一名东江军士兵都非常清楚,如数家常。
“可是,如果只是这样,那我也只是佩服他而已,最多他就李成梁之流!”
黄梁儿的声音越来越大:“但冠军侯却不止让我佩服,更让我尊重,因为我发现,在他接掌了大宁以后,这个原本的不毛之地,正在迅速改变,发生着变化,你们都有家人在大宁,也应该知道吧!”
“知道!”
“大宁现在人人都上饱饭!”
一名刀疤的千总董乘风道:“我大哥在天启六年旅顺之战中,伤了胳膊和腿,变成了瘸子,后来他去了大宁,短短三年,他现在有一座新大宅,我那侄子连鸡子都吃腻了,偷偷的喂狗,被我大哥知道之后,一顿狠揍!”
众人大笑起来,大笑起却带着心酸。
鸡蛋啊,这可是奢侈品。他们一年半载也吃不上一次。东江镇的粮食永远不够吃,每年都有人饿死,更别提养鸡了。养羊倒是可以,毕竟,随便弄点草,羊都可以活下去,可是鸡却需要吃粮食。
人都没有粮食吃,哪里会去养鸡?
黄梁儿接着道:“冠军侯在大宁正在建立一种全新的秩序,光是他对百姓的善待,就不是大明天子以前能够做到的,他说的人人平等,也不是一句空话,几年以来,咱们这等军汉的孩子可以与那些读书相公的孩子一样,在一个学课里读书,他对农桑的重视,也让我们看到他是如何将百姓的民生放在心上,他又常常走到民间,亲自聆听百姓的声音,且与父老们坐在一起,而这些,便是号称‘贤君’也做不到的。”
“我侄子是刘家军的一名排长,他曾给我写信告诉我说,冠军侯在给他们开会的时候说,他是在危难之中,蒙大家推举出来领大家冲杀敌人、重建家园的一个领军者;汉强唐民强悍,所以汉唐才能强大!不管未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管前面的道路是怎么样的,我们都会活下去,我们都会战斗下去,我们都会胜利下去,而且终有一天,我们将横扫天下!”
黄梁儿道:“这样的人,才是真正值得我追随的人!”
说到这里,所有有的酒意瞬间清醒过来。
“这是要造反啊!”
“呵呵!”
“我们算是哪门子造反?”
黄梁儿指着西南方向道:“他孔有德带着人马正在冲州撞府,他才是造反,冠军侯代表朝廷平叛,咱们只能算是弃暗投明!”
“对,弃暗投明!”
“黄千总,你的意思是咱们弃暗投明,然后像其他唐民一样生活,是这样吗?”
“是的。”
黄梁儿道:“但我的想法,却不止如此!我的想法是,假如我们要加入刘家军,那么我们就不止要做刘家军的一分子,而且我们还要成为刘家军的梁柱!”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