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难。。。”莫若离制主步子,泪水也流了下来。
轻声问道:“你还在怪我吗?”
苏景年摇头,心中无比痛苦。
道:“本王不怪你,本王只怪自己。是本王瞎了一双眼睛,竟是会迷恋上杀父仇人。还同仇人山盟海誓、结为夫妻。还要说什么,‘盛景不负,流年莫离。’回头想想,当真是万般的可笑。恩仇不明,与敌为亲,本王做尽了混沌愚蠢之事。”
抬起头,苏景年留下两行浊泪。
在她的头顶上方,苏辰缪的画像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枉为人子,枉为人子呐。”苏景年又低下头,魔障一般念道。
“当年之事。那般形势之下,若离也有不得以、而必为之的苦衷。”
“本王知道。是本王的父王害死了你的母妃,所以你要取父王的性命,为你母妃报仇。”
莫若离不置可否。
“可为何,当本王亮明身份的时候,你不将真相说出来?本王要娶你的时候,你也不将真相说出来?你就那么的有自信,事情的真相会永远地被隐藏起来,而不会有被说破的那一天吗?如若不是,那你便是一早就想好了,要如何来面对本王?”
苏景年的责问令莫若离无话可说。
转过身来。苏景年受伤的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上还有渗出的血痕。
她布满血丝的双睛之中,映出了美人的哀容。
“你可知道,便是你的三缄其口,便是你的讳莫如深,便是你的有意隐瞒,而造成了你我今日这般境地?”
“不是不说。是不知,该如何去说。”
“如何去说?在若离心中,往事的真相就真的那么难以启齿吗?就真的那么无法提及吗?”
“是。”
被苏景年一步步逼上了绝路,莫若离心里明白,如果她在此时此地退却了,那么也便意味着,她与苏景年之间的关系,彻底了结了。
提起勇气,莫若离徐徐回道:“真相,便是这般的难以启齿,便是这般的无法提及。阿难向若离表明北域王的身份之前,若离已是钟情于苏难苏公子。当日,阿难抢亲身负重伤,又痛失了一众亲信,那等情境之下,若离要如何开口告诉阿难真相?之后,便是从将军那里得知,阿难为了来寻若离,而中了里家下的西域两重奇毒,已是时日无多。自那往后,若离又是如何能够再将真相说出口来?只能将这真相藏于心底,不敢吐露半分。”
“借口,全都是借口。”
“在知晓阿难北域王的身份之后,若离便知道,纸包不住火,时日长了,我二人总会有一日走到今天。若离也想得很是清楚,血债血偿,以命抵命。等阿难知道了真相,莫拉呼尔-若离全凭阿难处置,无怨无悔。”
“无怨无悔?”这句话深深地刺中了苏景年疮痍满目的心。
“好一句无怨无悔,好一副泰然自若、坦荡从容模样。事至如此,你都不肯向本王低头。你心中太过清楚,如论如何,本王是奈何不了你的。你把本王看得透透彻彻,拿捏得分寸不差。便是仗着这份聪慧,便是仗着本王奈何不了你,便是仗着本王割舍不得你我之间的旧日情份。你就这般有恃无恐,这般面不改容?哦,是本王糊涂。倒是忘记了,大金国的长公主殿下自来性子清冷疏人,一直如此。并不是到了今日,才变成了这个样子。那么敢问长公主殿下,殿下今日见到本王这幅残颜破相,可否是满意了、称心了?”
莫若离知道刚刚的这些话,都是苏景年的气话。可饶是这般,从爱人口中听闻此等绝情绝义的话语,也还是伤人于无形之中。
“若离,从未有过这等想法。阿难难道是不知?阿难在若离的心中,是何其的重要?若离见阿难这般悲伤痛苦,怎么会满意,又怎么会称心呢?”
苏景年仍然是苦笑,说:“长公主殿下有没有这样的想法,都已经不重要了。本王家破人亡,皆是咎由自取。”
“阿难。”
“本王承受不起长公主殿下的这一声‘阿难’。在长公主殿下心中,本王从来都不是排在第一位。天下、北域、大金、百姓、十二皇子,这些全部都排在本王的前面。本王同这些相比,不值一提。”
“不。”
“长公主殿下,你不必再否认了,也无需再否认了。这样浅显的事实,早就已经是再明白不过的了。是本王太过愚钝蠢懵,在一次次失望过后,又总是一次又一次地给自己希望。”
“阿难。”
苏景年的话语绝情得令人胆战心惊。莫若离不知不觉中已是哭得圆圈通红,便要上来拉苏景年的手。
她服软认错的话语还未来得及说出口来,苏景年却避开了她的手。
“便等母妃的丧期过了,本王便还你自由。到时候,你做你的大金长公主,本王做本王的北域王,我们两不相欠,再无瓜葛。在此之前,母妃这里便请长公主殿下多费些心力。”
言罢,苏景年对着莫若离毕恭毕敬地抱了抱拳。
而后走出殿外,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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