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江以衎踢了她一脚,“把床帏放下来。”他可不想被人看见他在床上抱着个蠢笨的婢女。
放下床帏不会更热吗?赵芸嫣把疑惑压在心里,爬起来解下床帏系绳。厚实的纱帐挡住了烛台灯火,眼前一下子昏暗朦胧起来。
江以衎看着那道倩影缩回了墙边角落,他大手一捞,拎着赵芸嫣抱了个满怀。温软又冰凉的身子贴着他,阵阵幽香钻入鼻息,噬心之痛减缓,江以衎很满意地单手揽住赵芸嫣的细腰。
“不许乱动。”他冷声斥道想躲开的赵芸嫣。
和只穿着寝衣的江以衎紧密相贴,赵芸嫣耳尖都红了,他的热气一点点渡给她,她被冰鉴寒气冻得冷冰冰的身子暖和起来。
但赵芸嫣担心抱在一起更让江以衎高热不退,埋在他颈侧闷闷道:“奴婢担心殿下,这样抱着,殿下不热吗?”
“闭嘴。”江以衎用力掐了一把她的腰,听见她疼得低呼一声才放开。
她的话显得他有多想抱她似的,等他的噬心蛊解了,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愚蠢又爱自作多情的女人赶走。
夜渐深,赵芸嫣睁大眼睛,她发现江以衎的体温渐渐降下来了。她小心地抬手去摸他的额头,发现他真的退烧了。
她欣喜地支起身子去看江以衎的脸,他的面色从薄红恢复为瓷白,他那浓密鸦羽般的长睫遮掩的凤眸平静地阖上,呼吸清浅均匀,好似睡着了。
赵芸嫣悬了一整夜的心落到实处,她替江以衎把额上的一缕发丝拨开,正纠结要不要下床时,被人拽着长发跌回榻上。
床榻柔软,赵芸嫣仍闷哼一声,肯定是她的动作吵醒江以衎了,于是不敢乱动,靠在他身边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黎明的天空还未泛起鱼肚白,江以衎像平常一样卯时刚至便睁开眼睛。
他身边的女人突然哼唧一声,江以衎乌沉的眸子看过去,赵芸嫣睡得又香又甜,莹白的小脸与他咫尺之近。柔顺黑亮的长发披散下来,挡住了皎皎春光。
一股无名火升了起来,他昨晚怕是烧得神志不清,居然允许赵芸嫣在他身边睡了一晚!
脸色阴沉下来,江以衎拎着赵芸嫣,毫不留情地把她扔下床。
从柔软的床榻砸到僵硬的地面上,赵芸嫣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蒙地清醒过来,她顾不得疼痛,用手撑着从地上爬起来,担忧地向床帐里询问:
“殿下,您怎么样了?”
“我很好,如果你昨晚没在我床上睡着就更好。”
赵芸嫣赧然地向江以衎道歉,她抓起地上的豆绿色襦裙往身上套,把自己整理好后,又按江以衎的吩咐去外间唤人。
阿念在外面候着,看见赵芸嫣出来,立即张罗宫人和太医进去服侍。
陈太医惊奇地感叹:“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体内虽有余毒,但噬心蛊好歹被压下去了,微臣这就去开方子煎药。”
不多时,江之让也过来了,他身后跟着两名医女,她们手里提着红到发黑的楠木匣子。
阿念把其余人都遣了出去,江之让朝赵芸嫣春风和暖地笑着,温声让她上前,略带歉意对她说:“赵姑娘,你忍着点痛。”
他本想把赵芸嫣的身体养好点再取她的心头血给江以衎缓解蛊毒,但计划有偏,江以衎活生生地替皇帝挡下巨蟒。
苦肉计当然有效,皇帝当场震惊又心痛,当场下令让整个太医院来照料他从未关心过的五皇子。
但江以衎被咬下的大块腿肉和浸入骨髓的蛇毒加剧了噬心蛊,江之让不得不尽快取赵芸嫣的心头血做药引给江以衎服下。
赵芸嫣不明所以,江之让缓声向她解释。听了一席话后,她粉润的小脸隐隐发白,葱指紧攥衣袖,指甲边缘都泛起白泽。
她唇瓣翕张着,大而明亮的杏眼看向靠在榻上的江以衎。他就算神情恹恹,仍是那样风华出众,清隽疏冷。
昨夜趴在他胸口听见他剧烈心跳时的忧虑还回荡在心间,赵芸嫣看向江以衎不能动弹的右腿,好像痛在她身上一样,心疼得又苦又涩。
一阵微风吹起床帏,挡住了江以衎的脸。在看不见他俊雅面容的那一瞬间,赵芸嫣忽然明白了藏在她心底的,少女情窦初开的爱慕。
赵芸嫣心悦江以衎,她不想江以衎的腿废掉,她愿意取心头血给他做药引。
“奴婢受五殿下救命之恩,奴婢在所不辞。”
少女的声音细弱,却坚定有力。江以衎难得感兴趣地转头看向她,与赵芸嫣的翦水秋瞳视线相撞,她那捧着万千辰光的美眸看得他微怔,就连心跳都奇异地快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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