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以衎厌恶一切引起他心跳异常的东西,赵芸嫣当然不例外。
他看着赵芸嫣,就像在看一只主动献祭的猎物一样,淡漠冰冷,毫不理会她亮晶晶的讨好的眼神。
最后是江之让发了话,让赵芸嫣随医女去隔壁房间取活血。
人走后,江之让把了江以衎的脉象,叹道:“下次别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了。”
天光大亮,刺眼的日光从雕花窗倾泄满屋。江以衎落拓不羁的脸庞低下,他扫了一眼被白色布条裹得严严实实的右腿,江之让立刻出声安慰:
“你的腿会保住的。”
江以衎修长有力的双腿是应该跨在马上踏蹄骑射的,江之让绝不会让这个弟弟残疾。
“多谢三哥。”江以衎从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如何,话锋一转:“江焕那边怎么样了?”
四皇子江焕偏爱饲养带毒的飞禽走兽,就连出城春狩时都把心爱的黑鳞甲褐色花纹蝮蛇带在身边。
他那条蛇是蛇中之王,从琉璃大笥里爬了出来,不知从何处引来数只巨蟒,像中了邪毒似的亮着尖牙暴虐地袭击众人,咬碎了好些宫人的脖颈,血流满地,残骸骇人。
统领护卫的迟祴救驾不力,他的弟弟兼副手迟祺更是根本就没来猎场。
巨蟒险些伤及皇帝和伴驾的荣贵妃,江以衎提剑上前,硬生生替皇帝挨下一口,银剑直向巨蟒三寸,将其斩杀在地。
荣贵妃晕倒在皇帝怀中,皇帝勃然大怒,把惹出祸事的蝮蛇主人江焕关了禁闭,撤了迟祴和迟祺的官职,还吩咐东厂调查江焕是不是暗中勾结迟侯府想要弑君。
这样的局面对太子江铄有利,四皇子党大受打击,荣贵妃的母族赵氏不会再和失了势的迟侯府联姻,太子的储君之位一段时日内无人能够撼动。
江以衎也因舍身救驾得了皇帝的另眼相待,江之让把一夜之间瞬息万变的事态细细告知江以衎后,思忖道:
“迟二公子虽不务正业,但不至于连猎场都不来,倒也奇怪。”
江以衎不觉得奇怪,迟祺浑身的皮肉恐怕都被白蚁咬掉了一层,现在还关在满春院的密室里,他若是出现在猎场,那才叫奇怪。
皇帝这边,吓晕了的荣贵妃睡了一夜后终于醒来。黑粗高大的巨蟒张着血盆大口朝她扭动的场景还在眼前,荣贵妃抚住小腹,依偎在皇帝怀里,颤声询问孩子怎么样。
侍候的太医忙不迭上前再度把脉,“陛下和娘娘切莫担忧,娘娘腹中的皇嗣并无大碍,微臣熬了安胎药,娘娘用膳后服下一碗便可。”
荣贵妃这才放下心来,她暗忖迟侯府的人不中用。迟祺刚和赵姝姝定婚没两天就逛青楼,还当着赵姝姝的面被撞见了,要不是赵渠拦下,赵姝姝指定把这丑闻闹得全长安尽知。
迟祺的长兄迟祴更是个花架子,什么小将军领兵护卫皇城,连几条巨蟒都降不住,这样废物的亲家还是早些取消婚约为好。
皇帝的龙涎香让荣贵妃心安,她仰头看着皇帝矜重的面容,勾人的狐狸眼弯起,娇声道:“陛下,此番多亏五皇子救驾,臣妾才保住了心爱的孩子。”
提剑斩蛇的年轻男子宛如玉树,贵气天成的削尖轮廓比迟祺俊美不知多少倍。
她第一次见这个不受宠的皇子,现在江以衎立了功,她趁机卖他个人情,是桩划算的买卖。
“老五的确让朕没想到。”皇帝威严的神情露出一丝动容,“朕迁怒他多年,他还这么孝顺。”
皇帝半眯眼睛回忆被巨蟒毒牙咬下大块腿肉后仍一声不吭的江以衎,他喜欢血性男儿,江以衎高高瘦瘦的身上有他年轻时的样子。
他惩治江焕等人的同时,也该对江以衎论功封赏。
不日后,帝王回銮,赐皇五子江以衎宫外府邸,赏黄金数千两,待伤势痊愈后出任兵部职位。
朝堂风起云涌,被忽视多年的江以衎一朝领权兵部,这是连太子殿下都无权管辖的部门,江以衎瞬间成为群臣中炙手可热的结交对象。
膝下有适龄女儿的大臣们更是频繁递帖子想拜见江以衎,毕竟这位皇子的正妃之位还空着,若是女儿入了他的眼,说不定真的有可能被迎娶为五皇子妃。
江以衎的府邸里,雕梁画栋的殿宇前,赵芸嫣立在汉白玉阶梯上眺望远处水榭游廊。她那日被取了整整一碗心头血,为了取活血,医女甚至没有给她用麻沸散。
她唇肉都快咬烂了,匕首钻心的疼痛让她的小脸瞬间苍白,豆大的汗珠流下,紧咬着牙逼迫自己清醒,因为医女说她若是昏过去了,取出的血制药的效果没有醒着时的好。
江以衎清正昳丽的眉眼浮现在赵芸嫣眼前,她想给他最好的,她把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来保持清醒。
湛蓝苍穹中有数只鸟雀排队飞过,赵芸嫣收回思绪,抬眸看向初夏清晨朗日微风的天空。
这座府邸很大,大到能让鸟雀飞上小半柱香的功夫,不像在桦宫小小的院子里,一眨眼就看不见鸟雀的踪影。
江以衎现在有权有势,好多人上赶着来结交他,太子更是兑现诺言送了五个美人进府,江以衎全都收下了。
赵芸嫣有些难过,那五个美人一个赛一个妖娆,她一个女子看着都动心,更遑论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