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推开沉重的石门,赵芸嫣被领到地下一处偏僻的密室。幽暗的烛火中,身着玄色锦袍的江以衎凌然而立,旁边还候着须发花白的老巫医。
密室的门被阖上了,赵芸嫣茫然而踯躅着靠近,“殿下?”江以衎让她来这里干什么?
江以衎把她拉过来,示意老巫医,“说吧。”
墙面前高大的实木架子上盖着的厚实黑布幔被老巫医揭开,整齐排列的几十只透明琉璃瓶里,各类诡异花色的小虫子见了光,开始疯狂地扭动适应。
赵芸嫣的瞳孔猛地一缩,细伶伶的手臂上起满鸡皮疙瘩,她害怕虫子,她忍不住往江以衎身后躲了躲。
江以衎揽住赵芸嫣的纤腰,强制她与他并肩,他要她仔细地看清楚这些东西。
老巫医把装着子琵心脏的黑色大盅子放到实木架上,他拿开盖子,用小镊子先后夹出三只淋着血的蛊虫,把它们放进一只干净的琉璃瓶中。
接着,他又把大盅子中的心脏捞出来搁至黑色的漆木盘里,那只暗红色心脏上的血管筋肉被蛊虫噬啃得残破不堪,殷红的血丝洇在盘中,透出诡秘的奇异之感。
淡淡的血腥味弥漫,赵芸嫣胆寒发怵,她拉住江以衎的衣角,怯怯道:“我害怕,我不想待在这儿。”
江以衎把她战栗的身子搂得更紧,“这是死的,没什么可怕的。”
老巫医翻动着木盘中的心脏认真查看了一会儿,然后朝江以衎微微躬身道:
“就这只被种了三个月噬心蛊的心脏来看,心房和心室受损,血液积聚,诱发高热和心悸。再加上王后上了年纪,心肉重生的速度远远赶不上被蛊虫吞噬的速度,所以她的心脏少了一角。”
赵芸嫣埋着头不敢看,她光是听老巫医的话就吓得心惊肉跳,双手绞在一起,局促不安。
“而殿下被种了噬心蛊长达十七年之久,恕小人说句实话,殿下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
赵芸嫣猛地抬头,震惊骇然地看向江以衎,他的侧颜被忽明忽暗的光线照耀得清幽高远,从容淡泊得仿佛老巫医不是在说他一般。
“但殿下洪福齐天,既能吐出三只蛊虫,或许已然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多谢。”江以衎的神色古井无波,赵芸嫣飞速跳动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她信了老巫医的话,平日里江以衎除了有时会发高热,他的身体一向很好。
老巫医把漆木盘移到一侧,蹲下身从角落端出一只红釉花盆,盆中的褐色土壤里栽种着一朵拳头大小的黄绿花苞,没有叶片和花托,只有孤零零的花梗支撑着。
赵芸嫣奇怪地瞧着,老巫医把红釉花盆举过头顶,恭肃道:
“这只花苞里养着情蛊蛊虫,以指尖血浇灌花苞,蛊虫便会从中爬出,被种情蛊之人会死心塌地地爱上血的主人,此生不变。”
赵芸嫣指尖一颤,那朵饱满的黄绿花苞瞬间变得傀异起来,她心中直觉般郁结了一股恐惧,脑海里一片空白。
江以衎让老巫医把花盆端着走近,他用手指轻轻地摩挲着花苞,侧眸对赵芸嫣道:“我把这只蛊虫喂给你,怎么样?”
他要赵芸嫣眼中没有其他任何男人,他要赵芸嫣至死不渝地爱他。
“不要!”赵芸嫣的小脸瞬间煞白,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不要成为江以衎的傀儡,她不想违背意愿被迫爱上他。
烛火阴森,架子上琉璃瓶中的蛊虫们仍此起彼伏地蠕动着,幽闭的密室像一只牢笼,压抑沉闷,让人透不过气来。
江以衎的视线停留在赵芸嫣素白的容颜上,见她惶惶不安,眸光微垂,不疾不徐地问道:“为什么不要?你觉得我会忍受你的虚情假意么?”他可不会在情爱中委屈自己。
赵芸嫣如鲠在喉,她不知道江以衎怎么突然变成这样,她求救地望向老巫医,却见老巫医垂下眼帘,避开她的目光。
江以衎还在睨着她,赵芸嫣额上渗出几滴冷汗,她眼尾泛红,眼底夹杂着泪光向他哀求:
“我没有虚情假意,你不要给我喂虫子好不好,我害怕虫子……”
“我动作很快,没什么可怕的。”江以衎收回轻抚花苞的手,准备取下腰间匕首。
赵芸嫣彻底慌了,她按住江以衎的手,一头扑进他怀中,环住他劲瘦的腰,把脑袋埋在他颈侧,颤声道:“我喜欢你,我爱你,不要给我喂虫子,我真的喜欢你……”
少女的啜泣声低低地响起,老巫医瞄了一眼江以衎的神色,默默地把红釉花盆放回去,躬身退了下去。
怀中温软哭得发抖,江以衎浓密的眼睫垂下,他抚上赵芸嫣单薄的脊背轻轻地拍着,似在诱哄她:“你再说一遍。”
赵芸嫣泪眼朦胧,她发自内心畏惧江以衎,急忙哽咽道:“我喜欢你,我爱你……”
江以衎把她靠在他肩上的脑袋掰过来,望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娇靥,“唤我的名字。”
与江以衎咫尺之近,赵芸嫣能感觉到他的热息,但她蓦然觉得他比毒蛇还要可怖。她咬紧了唇瓣使自己不致哭喊起来,泪水簌簌往下流,按他的吩咐服从他。
“以衎,我喜欢你,我爱你……”
江以衎眼尾轻勾,他垂首吻了吻赵芸嫣湿漉漉的精致眉眼,语气放亲和了些:“芸嫣,我也爱你。”
他抬手替赵芸嫣理了理她颊边的鬓发,他不想用江焕说的囚禁折磨来管教赵芸嫣,他舍不得让赵芸嫣吃苦。
他没把贺熙放在心上,江焕为人阴险狡诈,大概是想挑拨离间,胡诌赵芸嫣在关注贺熙。更何况,他不觉得赵芸嫣有胆量和别的男人搞在一起。
他对她那么好,他可以给她别人给不了她的,她怎么可能不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