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赵芸嫣在书房接着写请柬,她和文桢约好了明日外出,要趁着今天有空闲,把剩下的请柬都写完。
暖融融的初夏日光照射在墙垣瓦楞上,陈婆婆回房小憩,双敦在树下阴凉处逗着精神好多了的甜甜玩。
宅门传来敲门声,双敦小跑着去开门,是满脸笑容的淳安抱着嫁衣回来了,她身后还跟着提着几包药的燕珩。
“芸嫣,我回来啦!我去试试嫁衣!”淳安朝洞开的书房雕花窗招手。
赵芸嫣笑盈盈地点头,她看见去而复返的燕珩,搁下兔毫笔,好奇地迎出去。
“小姐,过几日我和师父要离京两个月,走之前专程来给甜甜多送一提消暑药。”
燕珩文质翩翩,双敦赶紧接过药包去放好。左右无人,燕珩望着雪肤丽貌的少女,压低声音告状:
“小姐上次送给我的一大盒糕点,我一出门就被小姐的夫君抢走了。”
赵芸嫣不掩惊诧,“我没有成亲,也没有夫君呀!”
“啊?”燕珩神情凌乱,“可是那人就在小姐家里,就是早上那个穿着玄衣陪着小姐的男人……而且陈婆婆也说那人是小姐的夫君,还说小姐和他吵架了。”
赵芸嫣懵怔片刻,燕珩说的应该是文桢,文桢怎么会说这种话?还有陈婆婆为什么要帮他说谎?
见赵芸嫣眼神狐疑地沉思着,燕珩更为混乱,“那人是在假冒小姐的夫君吗?”
赵芸嫣没吭声,她把燕珩带到墙根处好几个狗洞前,“燕大夫,为什么甜甜总爱挖洞钻到隔壁去?”
燕珩蹲下去细细查看了一番,笃定道:“这不是甜甜挖的,这里的土那么结实,小狗刨不出来这样的洞,只能是人用铲子掘出来的。”
赵芸嫣若有所思地眨着眼睫,从房里出来的双敦赫然看见二人立在他打出来的狗洞前,心口一紧,疾步跑过去,“小姐,燕大夫,你们这是在看什么呢?”
“没事。”赵芸嫣心中乱糟糟的,却仍带着清浅的微笑,“我送燕大夫出去。”
送走燕珩后,赵芸嫣轻声对双敦道:“去把狗洞都堵上吧。”
“怎么又要堵上了?”双敦下意识把疑惑说出来,却在瞄见赵芸嫣探究的神情时迅速闭嘴,抄起铲子开始干活。
赵芸嫣思索着燕珩所说的话,陈婆婆和双敦是哥哥从市场买回来的,如果他们真的是文桢费力气安排在她身边的人,那文桢有什么目的?
穿着大红嫁衣的淳安激动地从房里蹦出来,她在赵芸嫣面前转了个圈,笑意快咧到耳朵根,“我好不好看?”
“好看!”赵芸嫣点头,暂时抛开疑虑,牵着淳安回到房中,一边替她往发髻上点缀钗环,一边问:“淳安,你觉得隔壁的文公子怎么样?”
铜镜倒映着淳安眨巴着眼睛回忆的模样,她撅起嘴,“我觉得他好凶,那天在书房,他瞥我一眼,差点没把我吓死。”
赵芸嫣抿了唇,半晌后,缓缓道:“你觉得他和……五殿下像么?”
淳安瞬间转过身拉住赵芸嫣的袖子,自她们从江以衎的府邸出来后,二人心照不宣地从不提起江以衎,如今赵芸嫣主动提起,她怀疑出了什么事。
“怎么了?文公子和殿下长得完全不一样呀?”
赵芸嫣清亮的眸中布满愁云,“我也觉得是我想多了,但是……”
她忽地打了个冷颤,文桢姓文,江以衎曾经告诉过她,他是文贤妃的儿子。
那双矜贵绸黑的凤眸,宛若玉树的高瘦背影,赵芸嫣羽睫轻颤,脑中嗡的一声。
清风将窗棂处挂着的小银铃吹得泠泠作响,淳安忧心地望着赵芸嫣的神色,小心翼翼道:“如果文公子真的是殿下,那要怎么办?”
赵芸嫣不知所措地摇头,她没有胆量质问和指责江以衎,只能低声下气地求他不要再这样。
她突然生出现在就雇马车回凉州的想法,杏眸掠过微光,“我、我不想再和五殿下纠缠下去了,我想回家去。”
淳安震惊地站起来,“现在?”
赵芸嫣恳切地点头,“现在。”
江以衎的府邸里,太子江铄扫视着江以衎,带着未达眼底的笑意道:“五弟抱病告假,孤怎么觉得你没病呢。”
云雾茶茶香袅袅,江以衎清凌凌的目光停在江铄身上,又是一个蠢货,看江焕领着兵部职权东山再起就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太子殿下不是大夫,当然不会看病。”
江铄冷哼一声,用指节敲了敲桌案,“你这样说,让孤不得不怀疑你有贰心。”
江以衎撩起眼皮,“那我把荣贵妃的妹妹给娶了?”
江铄笑了,“娶赵姝姝有什么用。”他蓦地神情一凛,“五弟这话提醒孤了。”
他步履生风地离开,江以衎寒目睨着他穿着杏黄蟒袍的背影,被人压着一头的感觉始终心烦。
青玉花瓶里插着白瓣粉蕊的棠梨花枝,江以衎的唇边攀了笑,明天他要和赵芸嫣去千鲤湖,他应该去库房给她挑一支步摇作礼物。
才走出花厅没多远,就见双敦气喘吁吁地从青石拱桥跑过来,江以衎黑瞳深沉,难道赵芸嫣出事了?
“殿下!殿下!”双敦跪在地上急切道:“小姐让小的雇马车,她要回凉州!”
江以衎神色冷凝下来,他对赵芸嫣没有办法,方才面对江铄时的几百个心眼在碰到她时一个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