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其他香客更觉稀奇,这智善的眼睛素来是朝上长的,今天竟肯放下矜持,为那小郎君烹茶,难不成来者边镐的儿孙?
满院的香客居士中,有一文士打扮的中年人,一直留意着郭宗谊,此刻面色犹豫,眼睛不断瞥向郭宗谊处,几次想要起身上前,刚鼓起气来,屁股一抬,却又泄了下去。
如此反复几次,郭宗谊经近卫提醒,朝他望了过去,四目相对,那人心虚不已,急忙扭头避开。
“去把他请来。”郭宗谊眯眯眼,冷声吩咐。
“惹。”安守忠顿然起身,却被智善叫住:“那位是边节度使的官儿,常来敝寺布施,还是由老僧去请吧。”
郭宗谊稍稍安心,点头应允,智善起身向那人走去,耳语一番,便领着人回来了。
“粮料使王绍颜,见过郎君。”王绍颜被近卫拦在五步外,他也不恼,纳头便拜。
郭宗谊心中微凛,莫非被认出来了,可这王绍颜是南唐的官儿,怎么可能会认识自己,莫不是认错了?
定定心神,他从容问道:“我们好像并不认识?”
“是不认识,但我见郎君贵不可言,不似凡夫俗子,便先拜为敬。”王绍颜躬着腰,腆着脸,神色谄媚。
郭宗谊没想到这堂堂粮料使竟如此不要面皮,失笑道:“既如此,过来坐坐吧。”
王绍颜喜不自胜,小跑着上前,在一侧坐下。
智善给他也奉上一杯茶,便很有眼色的离开。
待智善走远,郭宗谊才问道:“你既然是粮料使,怎么在这山寺里住着?”
王绍颜面色一苦,长叹一声,答道:“某这是避祸来的。”
“哦?”郭宗谊心中好奇,又问:“能否与我详细说说?”
王绍颜求之不得,当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讲来。
原来,他本是边镐的粮料使,给各军分粮时,有数千降卒,得赐军号为奉节军,因不满分配,奉节军都指挥使孙朗便率众作乱,欲杀王绍颜。
王绍颜被属下藏在粮车中,才得逃脱,孙朗又至边镐处告其罪,请斩之,边镐不准。
孙朗遂生异心,夜率其部,烧边镐府门,可火还未起,便被打更的发现,边镐率牙兵出击,孙朗不敌,率众突围出城,往朗州去了。
由此,边镐便对王绍颜心生不满,扑灭孙朗叛军时便放下话来,欲要将他军法处置。
王绍颜得到消息,便于当夜趁乱,跑到这麓山寺中躲避,已有四五日了。
郭宗谊越听眼睛越亮,这真是天赐良机啊!正愁对南唐军了解不够,攻城策略正无处下手,这粮料使王绍颜便主动送上门来。
还有那孙朗,已逃了四五日,现下应该到了刘言处,但凡刘言有点脑子,便知此刻,正是攻边复楚的最佳时机。
他笑吟吟的看着王绍颜,直盯得他心底发毛。
“放心,我有办法,可免你的罪。”郭宗谊诱惑道。
王绍颜喜出望外,起身行大礼拜倒,泣声道:“标下谢过小郎君!”
果然,是把他当成了边镐的儿子,莫非俩人长得很像?或是王绍颜纯粹眼瞎?
可眼下这块并不重要,当务之急是先把王绍颜忽悠走,于是郭宗谊继续问他:“你可敢随我回城?”
王绍颜忙不迭点头:“有郎君领着,标下自无不敢。”
“好!”郭宗谊霍然起身,“我们这便回去,由我替你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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