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如果长的好,就已经很占便宜了。如果气质再好,就真的占了大便宜。因为第一印象真的很重要,外貌也很重要。“山里小道士”竟然长这样?风度仪态竟然这样?反差实在太大了,以至于大家都落座的时候,阮爸爸和阮妈妈心情都有点微妙。起码确认了,他们女儿脑子没有被门夹过。想象一下在山里遇险,被这样一个帅哥给救了,简直是言情小说情节。阮妈妈这把年纪了,竟然也觉得……并不是不能理解。“那个,听说小廿是……”阮爸爸先开腔,“山里长大的?”“是,廿七他是孤儿,被山里那个道观的那个老爷爷收养。这个老爷爷就是当年七爷爷进山要找的那个小道童……”阮卿抢着说。“阮卿。”阮妈妈瞪她,“你让人家说。”廿七并不怯场。虽然知道自己离阮卿爸妈的招婿条件一定差了十万八千里,可毕竟也不会死对不对。见识过生死的人,只要不会死,就是安全。他说:“就是阮卿说的情况。爷爷去世后,我一个人在观里生活,没有出过山。这次,是阮卿带我出山,让我见识了很多。阮卿也教了我很多东西。这两天都在看学习的视频补课,才知道自己和外面的世界差了多少,正在尽力追赶。”廿七讲话带了口音,他故意带着老梅沟的口音,又偏普通话一些。好像一个人很努力地刚刚开始学习普通话。但他吐字又很清晰,语速平稳。不像七叔爷一说快,听在阮卿耳朵里就成了“唔哩唔噜,哇哩哇啦”。阮爸爸阮爱华也是在城市里出生的,他听方言的水平也就比阮卿强那么一丢丢,也是能听不能说。因为阮卿的爷爷是从老梅沟村走出来的,讲普通话差不多就是这个味道了。但阮爱华也听出来,廿七说话虽然带着口音,但用词并不是土里土气的那种。要知道老梅沟村的土话里,有很多字眼你是在汉字里根本找不到对应的字的。他对阮妈妈说:“听小廿这谈吐,倒不像是没读过书的人。”阮卿说:“人家只是没有出山接受过现代教育,并不是没有读过书。人在道观里接受过传统教育,人写繁体字,用毛笔。妈,我跟你说,廿七写的字比我爸写的还好看呢。”体制内待过的人都比较重视字的好坏。商界的中老年成功男士更是好个书法。阮爸爸不太服气:“我可写了好多年了。”“那不一样,咱们都是硬笔启蒙,然后后期再学软笔。”阮卿说,“人家就一直是软笔,不一样的。”皂角就说自己的字丑。廿七也说皂角的字丑。可在阮卿看来,皂角的字都已经很不错了。廿七的字比皂角的字还好很多。他毕竟是连书生、贵公子都能假扮的人。这又出乎意料了,本以为是个文盲的。“那你一个人在山里,怎么生活呢?”阮妈妈问。这个好说,之前都给七叔爷讲过一遍了,现在就是再讲一遍而已。而且廿七那些山野生活的经验都是真实的,都是他在另外一个时空亲身经历过的。讲出来就特别的逼真,让人信服。这样一个好看的男孩子,这么多年过着那样孤独原始的生活。阮爸爸阮妈妈都情不自禁生出了怜悯之心。阮妈妈擦擦眼睛,责备说:“这都是政府的错。既然一直都有道观的传说,早就该派人去山里查查看。”她又说:“幸好让我们家阮卿遇到了,这说明你跟我们家有缘。也多亏你,才救了阮卿。以后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们都可以帮你安排。趁着还年轻,先把该学的东西都学了,再看看适合做什么工作。还年轻,什么都来得及。”阮妈妈说话的声音非常温和,也给出了承诺。但她的绵里藏针,廿七听得心中雪亮。从始到终,夫妻二人都没有问过“你和我们女儿是怎么回事”,因为不问就可以当作不存在。仅仅只把廿七当作阮卿的救命恩人,作为回报,他们可以帮助他在社会上立足。直接把关系简单化,重新定义。就是根本不承认他和阮卿的恋爱关系。但是这个话也不能不接,廿七无奈,正要开口道谢,阮卿开口了。阮卿也不傻,自己爸妈玩的那点小花样,阮卿也看得明白。成天地催她相亲,这她亲自带回家一个,他们又开始给她装疯卖傻了。阮卿才不吃这一套:“不用你们操心,他的事有我呢。我会带他回江城,该学的都会让他学。”她本来就答应了廿七,让他以自己男朋友的身份见父母。现在父母当面玩这种手段,又激起了她的逆反心。阮卿直接牵住了廿七的手,挑衅:“祥云叔没跟你们说吗?我和廿七在交往。”阮妈妈气死了。就讨厌这种直接掀桌子的人。偏偏阮卿就是这种不跟你兜圈子,直接掀翻桌子的性格。都是从小惯出来的。阮卿直接说出来,阮爱华夫妻就没办法再装不知道了。阮妈妈只能说:“你们才认识几天?”“我算算……”阮卿掰着手指算。当然对外公布的,只能从她从老梅沟村入山开始算起。“哟,正好一周的时间了。”她说,“认识一周,开始交往,可以了吧。”也不能说不可以,但是事情不是这么算的。这是时间的问题吗?但阮卿明显已经开始逆反了,自从她婚礼落跑之后,阮爱华夫妻就不敢逼她逼得太过分了。因为她真的会跑。难得回家,要是说她说得太厉害了,一个没看见,她就又跑了。在江城的住址也不肯告诉他们,不许他们去江城骚扰她。生了这样又倔脾气又大的女儿,真是得少活十年!阮爸爸想说话,阮妈妈踢他一脚,保持着温和亲切的微笑:“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我们不干涉。只是小廿的情况特殊,你要是真的为他好,就不该任性。”“他现在从山里出来,他得进入社会,得安身立命。”“而你还有工作,还要上班。我的建议是,让小廿留在延市这边,我和你爸来安排。不管学习还是工作,怎么都能比你强。”其实一开始没这么打算的,就打算装不知道,不承认这段关系。任其自然发展。以为阮卿带这个乡下小道士进了城市,自己一对比,光环破灭,也就自然而然地结束了。谁知道乡下小道士是这样的帅哥。颜也是光环啊。除非胖个三十斤,否则破灭不了。只能临场改了主意。阮卿质问:“你们安排要给他安排什么工作?进厂子洗皮子吗?”阮卿家是做皮具的。阮爸爸说:“看你,厂里岗位多着呢。让他慢慢学习,以后做行政、管理岗位也不是不可能啊。”“我谢谢你们了。”阮卿说,“但我不打算让他进厂子。这事真不用你们操心。”阮卿本来就是个有脾气的人。对自己爸妈尤其容易暴躁。眼看着两边口气要僵,廿七握了握阮卿的手:“阮卿。”阮卿看了他一眼,闭上了嘴。这个小道士,竟然能管得住他们这个急脾气的女儿?阮爱华夫妻颇为惊讶,飞快对视了一眼。他们不知道,廿七并不是有多厉害能“管”得住阮卿。而是在他与阮卿的相处中,他付出了更多的温柔和体贴。阮卿能感受得到,便以热情和耐心馈之。恋人之间,付出和给予,本就该是自发的、相互的。廿七听得很明白。阮卿父母不赞同阮卿和他交往,他们想的主意也是釜底抽薪,直接将他们两个人物理隔离。“伯父、伯母。”廿七腰背挺直,虽然眼前的形势对他不利,但他身上也没有气弱之感。“我和令嫒相识不过七天,二老觉得太短,我也这么认为。”他说。夫妻俩又对视一眼。“因为时间太短,还什么都来不及。所以今天我只能空着手来到二老面前,一穷二白,现在连吃饭都要靠阮卿。”廿七不讳言谈及自己目前的窘境。“但我出山这两三天,看到、学到太多。山外城市的繁华,超我所想。”“太平盛世,百姓安居。凡四肢健全者,只要不惰不怠,不论做些什么,只要肯做,便可劳有所酬。”“关于未来出路,我也思量过,也与阮卿探讨过。”“一笔拙字,堪堪可入眼而已,也不敢误人子弟去教人习字。但在山中修得一身功夫,如今称作古武,传承不多了。我厚颜自夸一句,尚可拿得出手,谋一份教人习武的工作,大概是可以谋条生路的。”“至不济,我看街上许多黄衣、蓝衫的外卖小哥,也无一技之长,唯靠勤勉二字,也能养活自己。”“我有手有脚,虽缺些见识,总算还年轻,可以慢慢学,终归不会饿死。”他说,“只要给我时间。”他眼睛很明亮,亮过了大多数的普通人。“我和阮卿互有情愫,只是时间太短。”“我如今身无长物,也不敢现在就厚颜提亲。只想求伯父伯母对我宽容一二,给我时间。”“万望不要直接便否了我和阮卿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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