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他是个乞丐,结果是个帅哥。你以为他是个文盲,结果直接说出来的话很多人落在纸面上未必写得出来这些遣词用句。一看就是没有打过底稿,直接脱口而出的话语。结果全是文绉绉的用词,这是得肚子里有文化底蕴才行。不回避眼前的窘境,也不因一时的穷困自卑。反倒是对自己来到新的的世界充满希望,觉得处处都是机会,觉得走出大山未来可期。一个孩子身上的种种性格特点,必然不是天上凭空掉下来的。要不然来自父亲,要不然来自母亲。阮卿身上那股子中二劲显然不是来自阮妈妈,那毫无疑问是来自阮爱华同志了。他们老梅沟阮氏,骨血里都有那么点祖先传下来的东西。七叔爷也是,阮爱华同志也是,一路就传递延续到了阮卿身上。阮爱华一贯就觉得英雄不问出处,而且他亲爹就是从老梅沟村走出来的。他其实很欣赏这种从农村走出来,大胆闯荡城市的年轻人。廿七这小伙子一番话说得,他差点拍大腿喝彩!阮妈妈太知道他了,光看他侧脸肌肉的微动趋势,就知道他中二病犯了。当年阮卿跟系草交往,她一眼就看出来不行。这傻子就觉得“挺好的啊”,“农村青年举全村之力,考上大学,进入城市,改变人生”,“知道上进”,“挺好的啊”。阮妈妈不动声色踩住了阮爸爸的脚。阮爸爸那还没出喉咙的喝彩就卷在了舌尖上没出来。廿七这小伙子,但凡他哪怕是个普通工薪阶层家庭出身,就以他的容貌风度谈吐心性,阮妈妈现在都愿意点头。但他真的……撇开这些视觉上的东西,看看实在点的接地气点的东西,他有什么?甚至不如个农村人,农村人都还拥有个宅基地呢,再穷还能建个土坯房呢,还能自耕自食呢。他连这都没有。阮妈妈微笑:“年轻人有这种心性是很好的。我说了,你们的事我们不干涉。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生活,也是趁着年轻,该尝试的尝试,摔摔打打的都经历一下,也挺好的。”一个孩子出生在有钱的家庭和没钱的家庭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呢?是孩子可以犯错。人生上哪怕走了段错路也没关系,这段路费,家里负担得起。这就是试错成本。有钱人家孩子叛逆了不好好学习了没关系,等他长大些,成熟了幡然醒悟了,送去国外镀个金回来,继承家业就行了。一辈子不愁的。没钱人家的孩子跟着叛逆不好好学习,长大了一事无成,做最底层的体力工作。成熟了幡然醒悟了,也晚了。人生就这样了。阮卿有幸投胎在这样的家庭,她爸妈奋斗了一辈子,支付得起她人生的试错成本。所以阮妈妈可以不急不怒,带着微笑从容面对两个年轻人。她的“不支持”的意思仍然很明白。但廿七不贪心,以他眼前的条件,人家父母不勃然大怒当场把他轰出去在他看来都是很宽容的了。他今日所求,就是求阮卿父母不立刻锣对锣鼓对鼓地当面站起来挡在他和阮卿中间不许他们来往就行了。这就够了。人不能太贪心的。想要的不能指望别人给,得自己去争。阮卿还想说话。她平时其实还好,对老人、长辈只要不踩她底线,都能维持住耐心的态度。对日常接触到的别的人,也很温和。不知道怎么地,在自己父母面前,就急急躁躁的。廿七按住她的手,阻止了她要呛声的冲动。“多谢伯父伯母宽容大度。”他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这道理我懂。”“我若能出人头地,有了资财,自然便来正式提亲。”“我若适应不了这山外世界,也没脸让令嫒跟着我吃苦。不需伯父伯母再说什么,我自觉退回山里去。”“说许多空话没用,咱们来日方长。”阮爸爸看看阮妈妈,再看看廿七。又看看阮妈妈,又看看廿七。阮妈妈只微笑。她是不信穷男人的。系草早早露出马脚,阮卿自己识破了,倒省了她的力气。否则的话,她也得想办法,管好阮卿的所有婚前财产,扣住自家的资产不让凤凰男染指。别说她根本不会让他们结婚,就是结婚了也不会让那男人抠走软家一分资产。这些穷男人,在得到想要的之前,甜言蜜语、心机算计什么使不出来。她是眼看着自己的闺蜜几十年被坑得头破血流。她就信门当户对。“好。”她微笑,稍稍提高了声音,“何姐,何姐,饭好了吗?”阿姨从餐厅那边应声:“刚好,正想叫你们。”刚刚想叫大家吃饭,客厅那边气氛正紧张,阿姨很有眼色,没进去裹乱。“吃饭,先吃饭。”阮爱华同志终于解救了自己的脚,站起来招呼大家。饭菜很丰盛,阿姨手艺很好,味道很好。“阿姨有厨师证。”阮卿给廿七夹菜,告诉他。原来阮卿家里过着呼奴使婢的生活,廿七心想。他如果想娶她,的确不能再满足于那些给她做饭、照顾她起居的小手段。人家家里不稀罕这个,他是的的确确必须得立起来才行。虽然刚才说过送外卖也能养活自己,但想来阮卿父母也不会乐意把女儿嫁给一个送外卖的。类比一下,扬州大富商家也不会把千金小姐嫁给一个食肆里跑堂的小二对吧。赚钱的事得好好地谋划一下。阮爸爸问廿七:“你这个姓氏,百家姓里有吗?”“这不是姓氏。”廿七说,“我是孤儿,没有姓氏,这只是名字。”真实的背景故事当然不能说,便把“我爷爷是二十七那天捡到我”的假故事搬出来说,其实倒也差不多。阮爸爸问:“那以后有小孩怎么办呢?也姓廿?”这个事,廿七根本不用考虑,直接说:“跟孩子母亲姓就行了。”天煞孤星的命格,刀头舔血的生活,人生只有代号做标识。廿七对姓氏甚至血脉传承都没有执着。自己能活着就好。活好当前每一天就好。但他这样自然地说出了“跟孩子母亲姓”,一双利眼清楚地看到了阮爸爸的神情变化。阮爸爸眼睛亮了,但阮妈妈横了他一眼,他便欲言又止,什么也没说。廿七都看在眼里。吃完晚饭,阮卿就站起来:“那什么,时间还挺早的,那我们就……”“你给我坐下!”阮妈妈没好气地说,“就什么就?”阮卿气弱了,说:“就,现在走的话,就,天黑之前能到江城,不用开夜车……”阮妈妈瞪她。阮爸爸和稀泥:“你看看你,好不容易回来家里一趟,住都不住,你这是不想要爸妈了是不是?”阮卿讪讪。这事她不占理,底气就没那么足。阮妈妈问:“你要带小廿回江城?”“是啊。”阮卿说,“他肯定得跟我在一起啊。”女儿大了,都快三十了,家长也不是那么封建的家长,对她的男女关系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看不见。她只说:“人小廿第一次上门,好歹住两天,大家熟悉熟悉。”即便不考虑结婚的事,这个男的大概会有挺长一段时间和自己女儿在一起,怎么也得观察观察人品性格各方面。听说他会武术,万一有暴力倾向呢?如果发觉一丝这方面的蛛丝马迹,那对不起,他们做家长的必须得强势介入了。廿七和阮卿只好在阮家住下。而且阮卿父母的意思,不是今天住了明天就让走,是要让他们在这儿住个几天。“反正你休假呢不是,带小廿把咱们周边玩玩,哦不,城里转转。”他们说。城市周边玩,也就是郊区的山。廿七自己就是山里出来的,估计对山不感兴趣,他应该反着来,多在城市里走动走动,见识见识。阮卿只好答应:“好吧。”在父母眼皮子底下也不可能住在一个房间里了,都得听父母安排。在外面你们爱怎么样,父母臂长难及,在眼皮子底下,把廿七安排在和阮卿不同楼层的客房,两个人当然只能乖乖服从安排。阮妈妈到底细心,问阮卿:“衣服是现买的?”瞅着不像,他才出山两三天。可衣服不像是刚开封全新的。阮卿说:“不是,那谁的,祥云叔家那弟弟叫什么来着?”“小伟啊?”阮妈妈说,“他有这么高吗?”当然没有,阮什么伟的衣服穿在廿七身上紧绷着呢,特别显身材,特别情涩。阮卿睁着眼说瞎话:“就是宽松款式,他穿着就是嘻哈风,廿七穿着就刚刚好。”阮妈妈说:“明天去给他置办些衣服什么的。今天先穿你爸的。”阮妈妈不管在婚姻观上怎么样,起码人不是不善良。该给廿七的照顾还是会给的。找了阮爸爸的家居服给廿七当睡衣。回到自己房间,发现阮爱华正躺在床上发呆。“干嘛呢?”她问。“想咱闺女的事呢。”阮爱华关灯躺下。两个人都躺下。过了一会儿,阮爱华在黑暗里说:“其实吧……”“不跟你抢冠姓权是吧。”阮妈妈说。几十年老夫老妻,基本上对方抬抬屁股,都知道对方要放响屁还是闷屁。阮爱华那点心思,饭桌上阮妈妈就看明白了。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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