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利尔斯只暗示了他一点,但这已经足够让他推断出真相了。
唐娜被戳穿了心里的事,肩膀泄气地耷拉下来,她没有当场承认,只是沉默地屈起没受伤的那条腿,抱着膝盖转过头去看墙壁,她怔怔地注视了白色的墙面几秒,忽然又打起精神,转回头凝视着克雷顿。
那双萤石似的漂亮眼珠就这么紧盯着中尉,一眨不眨地和他势均力敌的对视。
她是这样专注,以至于克雷顿倒有些自我怀疑了。
“唐娜,你这么看我是做什么?”
少女骄傲地抬了抬下巴:“我亲爱的克雷顿叔叔,我也在等您坦白呢。”
朱利尔斯饶有兴致地把椅子搬了过来。
“我可以替他回答。”
可惜叔侄两人都盯着对方,似乎没有听见他的提议。
“我是个狼人,我们贝略家族是封印者的后代。”克雷顿尽量使语气平澹,不至于冲撞到唐娜。
他失败了。
少女的表情明显发生了变化,这个事实偏离了预计,且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克雷顿看到她的表情,心里哀叹一声。过了好一会儿,她颤抖着询问道:“妈妈知道这件事吗?”
“她不知道。”
“那我的爸爸......”
“喔,整个家族就只有我知道这件事,而且它还是我今年才发现的。”克雷顿一回答完,就看见唐娜的表情放松如初。
她悠扬地舒了口气,张开双臂向后倒了下去,上半身摔在柔软的床垫上。
这个状态只持续了几秒,她就又弹了起来,惊呼道:
“封印者?所以我身上也有狼血?!”
父亲这个词离她的生活太远,她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是会从父亲那里继承到一些事物的。
“你才想到?”克雷顿皱起浓密的眉毛:“那你刚刚在担心什么?”
唐娜眨了眨眼,尴尬地露出一个微笑。
随后,她的笑容很快不由自主地扭曲成一个苦笑,原因无他,继承封印者血脉的人即使一时半刻血脉没能苏醒,余生也随时都有转化为暗裔的可能。而狼人的月狂症实在过于出名,没有人愿意不定期地陷入不受控制的癫狂之中。
化为无知的野兽,这对于施法者而言简直是莫大的惩罚。
要不是这里还有外人,她简直要当场哭出来了。
“所以,您当初在宅子里的告戒是出于这个原因?”唐娜有气无力地问。
克雷顿叹了口气:“是的,我害怕让你见到我的另一幅样子,也怕我在月圆之夜会伤到你。”
“狼人...狼人......”少女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失魂落魄地呢喃着,克雷顿看到她这样,心里不禁生出了负罪感,他伸出手臂想拍拍她的背,却被唐娜一把抓住。
只是少女抓住他的手后,一时间也不知道做什么好。
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叔叔,最终一只手抓着他,另一只手毫无淑女气质地拖过了两眼,用袖子抹去即将涌出眼眶的眼泪。
“小姐,你在哪儿学的魔法?”朱利尔斯开口了,这吸引了少女的注意。
克雷顿转头,对男巫报以一个感激的眼神——不管他要说什么话题,让唐娜现在别再伤心就好。
少女把黄眼睛忧郁地看向朱利尔斯,哽咽着告诉他:“布拉科拉。”
这个名字似乎触犯了某种禁忌。
这下朱利尔斯也不说话了,看表情,他好像也遇到了烦心事。
房间陷入尴尬的死寂。
直到三分钟后,唐娜还拉着自己的手,但克雷顿却忍受不了了,他高声道:“谁能向我解释一下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朱利尔斯幽幽地转过头,眼神复杂:“也就是伟大的花衣吹笛人、爱吃小羊羔的糖果屋主人、有把王子变成青蛙的仙女,还有数百年前咒诅一国国民陷入沉睡的好运女巫都是您身边这位小姐的同学而已。”
这一刻,狼人感受到了比变成狼人还要糟糕的事。
“那不全是黑魔法师吗?!”克雷顿惊恐地叫了起来。
唐娜终于不哭了,她抬起头,圆睁着眼睛冲朱利尔斯愤怒道:“你别误导我的叔叔,他们早就被法缇亚校长开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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