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秘书被扼住了喉咙,因为窒息面色越来越苍白,但没有试图挣扎,直到猛地被松开,才晃了两下站稳脚步,将滑落的眼镜推回鼻梁上。
电梯门早已打开又关闭,停在了地下一层。
周秘书缓过气来,表情依旧像往常一样平淡:我以为这会是你想做的,怕错过时机,就擅自做了决定,抱歉。
霍忱盯着他,忽然笑了:你的演技,也就只能骗骗霍闻泽。
周秘书被他看得后背一凉。
如果你没有被打断的话,应该会直接杀了赵鹏升,然后装作不经意地留下一些关于我的线索。霍忱说着,眼底的笑意消散,逐渐化成穿透人心的利刃,你为什么忽然慌了?应该是因为碰见了那个女医生吧?那么脆弱,只能对着你流着泪尖叫,让你一下就想起了……
别说了。周秘书沉着的眼神泄露出了一丝波澜。
霍忱肯定道:赵晔坤的车祸也是你动的手脚。
周秘书没有否认,推了推眼镜,语气平缓:但是我对你绝对没有恶意,一开始我进公司,拼尽全力让霍董选择我作为霍闻泽的助理,确实是因为我和你们有相同的目标。可相处了十几年,在我心里早就……
停,我讨厌看煽情的戏码。霍忱打断他,目光锐利,如果你真的关心霍闻泽,又怎么会换掉他的药,在他寻求治疗的时候,买通那个国外的专家,一步步帮他变得越来越不稳定。哦对了,为了让霍闻泽早点掌权,你对你恩人霍董事长的照顾也是不遗余力啊。
听着霍忱揶揄的语调,周秘书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镜片后的目光一凛,不再遮掩话语中的锋芒:霍忱,你是最没有理由指责我的,如果没有我,又怎么可能有现在的你?
霍忱眼睛弯起来:没错,要不是你极力刺激他,加剧他的仇恨,我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自由呼吸。
不要装出一副无私奉献的模样了,你在霍闻泽身边,只是想让他成为你的棋子。霍忱接着讽刺道,你选择背叛他和我合作,也是觉得我能成为你复仇的手。
周秘书呼吸明显绷紧了,有些紧张地推了一下镜架。
其实你昨天行动的时候,我在病区,值班医生就是我叫的。霍忱不紧不慢地告诉他。
周秘书愣住了。
霍忱唇角轻轻勾起:要不是你来这么一出,不省人事的赵鹏升也不会吓得钻到床底下,被视频拍得一清二楚。
你对自己太自信了,在我的剧本里,你就是个龙套而已,本来你的戏份演完了,我不想管你继续当你的总裁秘书,还是回家放羊。
霍忱说着,上前一步,目光骤然染上冷意:但是你非要踩我的底线,你居然跟奚迟联系,从他嘴里套医院的信息,你明明知道他是个多正直的人,我从第一天就警告过你离他远点。
周秘书看出他此刻眼神是真的泛起了杀气,突然侧身去按电梯开关,想要绕过他逃离这里。
霍忱手臂一横拦住了他,看得他双手发抖:你送他回家的时候,一定想过用他来威胁我吧?还好他也是个医生,让你下不去手。
周秘书稳住呼吸,看向他的眼睛:如果你杀了我,奚迟知道了会怎么样,你应该不难想象。
谁说我要杀你?霍忱轻笑,我看你平常工作太辛苦,想送你去旅旅游而已,霍闻泽对于员工真的没有什么人文关怀,看在你也帮我打过工的份上,我送你一份豪华度假套餐。
周秘书脸色反而更加惨白。
霍忱攥住他的领子,按开了电梯门,拖着他走进地下停车场,一边催促道:走快点,我今天还有重要的安排。
奚迟在他心内科的同学接受完询问后,跟她又聊了聊。
他印象里这个同学胆子一直特别小,实验课的时候连小白鼠也不敢杀,昨天却能在危急关头,站出来挡在病床前面,即使病人是个罪大恶极的犯人。
其实当时没想那么多,场面也一点都不英勇,那个人靠近的时候,我哭得都快断气了。他的同学不好意思地笑笑,感觉以后都要对值班留下心理阴影,准备趁这个机会转行了。
奚迟微怔:你是认真的么?
是啊,本来一直做不好决定的。
奚迟心里忽然有种愧疚感,好像就这样改变了别人的人生轨迹。
女同学抱着胳膊道:这个人就是策划那两起事件的人吧?说实话我看新闻的时候,觉得他挺帅,有种默默讨伐恶人的侠客的感觉,但真的面对面见了就觉得超级吓人,因为他不遵循任何规矩,永远不知道他下一秒做什么。
嗯,是这样。奚迟垂眸。
所以我还是希望他能被找到关起来。奚迟听她说道,不然大家都没法安心。
这一整天,奚迟忙起工作,倒是可以全神贯注地沉浸,中间休息的时候,思绪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出去,悬在半空中摇摆,像在经历某种艰难的抉择。
等到下班,想起霍闻泽跟他的约会,他心情才稍微轻松了一分。
霍忱坐在车里,通过后视镜望着自己,领带打得一丝不苟,目光沉稳,神色严肃,仿佛随时可以召开一场股东大会。
真是无聊。
他感慨完,清了清嗓子,换成霍闻泽的语调:但是没办法。
他目光继续移至前方,外科楼下人群来来往往,终于出现了他等待的身影。
奚迟从台阶上走下来,似乎被迎面而来的风吹得有些冷,把围巾向上拢了一下,紧接着看到了他,眼眸里如同雪山化水般漾起暖意,加快步伐走向他。
你等多久了?奚迟看到霍闻泽,问道。
霍忱替他拉开车门:刚到不久。
他把安全带系好,对方凑过来一个吻印在了他唇上。
奚迟弯了弯唇角,他觉得霍闻泽似乎很期待陪他过生日,决定今天就先不跟对方聊那些烦心的事了。
车一路开到了云山公园,云山是他们这座城市的最高点,周围环湖,每到春节、重阳节等,都有很多市民来这里祈福。
他们进了湖畔的一家餐厅,进去后,他才发现里面一桌顾客都没有,只有靠窗的一张桌子被烛光点亮。
坐下后,角落里放着三角钢琴的区域才亮起灯光,穿着燕尾服的钢琴师指尖流淌出浪漫的曲调。
他忍不住感慨:这么正式,早知道我回家换身衣服了。
我也认为有点老套。霍闻泽不动声色地说。
没有。奚迟微笑道,我觉得很好。
他隔着闪烁的暖色光芒看向霍闻泽的眼睛,那双深琥珀色的眸子专注地望着他时,就好像世界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似的。
让他想起自己以为的初次见面,他们相对而坐,霍闻泽明明用相当绅士的目光看着他的眼睛,聊的内容也很平常,可他却莫名有一丝心跳不稳,匆匆地移开了视线。
舒缓的钢琴曲令人心情放松,除了偶尔有服务生上来,四周都十分安静,奚迟跟霍闻泽慢慢地聊着天,分享这个普通又珍贵的晚上。
晚饭过后,奚迟被带到了云山公园下面,不解地问:你要现在上去么?应该已经锁门了。
霍闻泽却有些神秘地带他走进侧门,到了山脚下的一处,他们周围的灯光突然亮起。
奚迟看见眼前停靠的缆车车厢,还是崭新的,厢门刷着蓝白色的漆,窗户玻璃一尘不染。
他愣住了,在他童年时期,云山公园的缆车还是全市最热门的项目,坐在上面随之攀升,可以渐渐看到大半个城市映入眼帘,再往后会绕到动物园,可以俯瞰老虎狮子和其他很多动物,因此深受小朋友们的喜爱。
他小时候经常听别人说起来,一直很想去一次,但是奚长明和方琴都处于事业的重要阶段,一个比一个忙,于是半敷衍地承诺他,等他七岁生日的时候带他去。
可是还没到,他们就出事离了婚,没人再提起这件事,后来各种游乐场、野生动物园接连开起来,这地方没什么新奇的了,缆车也终于宣布停运。
他现在已经差不多忘记了,没想到还有看到它重新修缮完好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