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书轩hbcjlp.com

繁体版 简体版
聚书轩 > 耽美小说 > 凤还巢:朱墙内她人间清醒 > 第 5 节 汉宫月

第 5 节 汉宫月(1 / 2)

 推荐阅读: 三国:无限极品大礼包 重生之玩味人生 师妹好怪,再看一眼 我好弱,我装的 灵异大神 我的白给老婆竟是诸天大佬? 全球神卡时代 轮回不死 替嫁丑妻:残疾大佬撩又宠 人在诸天,知恩图报
最新网址:hbcjlp.com

我穿越过来时,故事已经接近尾声。卫子夫已经生下皇长子,被立为后。做了十一年皇后的陈阿娇则被废除皇后之位,幽居长门宫了。

很不巧,我就是陈阿娇。

我躺在榻上,看着手中宫人刚刚送过来的《长门赋》,叹息一声便将它送进了一旁的火烛里。上好的绢帛一下子便被火舌吞没,顷刻便化为灰烬。

「娘娘,这赋乃您千金求得,您怎么就这样给烧了?」一旁的大宫女绿袖语气焦灼。

我淡淡一笑:「覆水难收,徒劳无益。」就算再作十篇《长门赋》阿娇的结局也不会因此改变。

「娘娘!你万不可如此消沉,您与陛下夫妻十余载,是有着情意在的。只要您低个头,给陛下认个错,陛下一定会原谅你的!」

「原谅我又如何?金屋易主,人心已变,那终老长门又有何不可。」阿娇不育,荣宠数十年都无子,复宠又如何?有那个心思还不如想想此后数十年如何消遣时光来得实际。

就在这时有宫人来报说堂邑侯世子、阿娇的哥哥来了。原来是他在外面看上了一名歌姬,他说那歌姬怀了他的孩子,他想把那歌姬买回府去。

所以来问我借钱。我一个废后,哪来那许多金子借他。所以我想也不想便拒绝了。

他还要纠缠,却被赶来的窦太主提着扫帚赶了出去。

「小娇儿,我苦命的娇儿,娘对不起你啊,要不是你两个哥哥不争气,也不至于害你丢了后位幽居这长门宫啊。」窦太主未语泪先流,虽说人是荒唐,可却是真的疼爱阿娇。

「母亲,阿娇不觉得苦,我在长门宫住得很好。」

阿娇因巫蛊之祸被幽居长门宫好歹还得了个善终,卫子夫一代贤后又如何?还不是落了个悬梁自尽的下场。

「你能这么想,阿娘就放心了。好歹这长门宫也算是自家园林,怎么也比那牢笼一样的椒房殿住着舒心。」长公主语重心长地拍着我的手宽慰道。

「阿娘说得对。」

刘彻因巫蛊之祸杀了数百人,却只是贬了阿娇叫她幽居长门宫。汉武帝对阿娇,其实还是有偏爱的吧。

只可惜,不能亲眼见一见这位千古一帝。

陈阿娇被废后的生活,比我想象的还要惬意。

住在自己家的园子里,不用应付武帝满宫的莺莺燕燕,拿着皇后的俸禄,享受着皇后的待遇。

这简直就是带薪休假,我理想中的生活啊。

人生苦短,当然得及时行乐。我又不是陈阿娇,可不会郁郁而终。

今天春色撩人,春风吹得我心痒难耐。于是叫上了绿袖一起放风筝。绿袖很不够意思,自己的风筝飞得好,就不管我了。

我的小风筝,摇摇晃晃地就飘向了墙头,挂在了墙边的杏树上。

杏花满桠,看起来很好爬。于是我捋起袖子,爬了上去。

树枝扑扑瑟瑟,我伸出手去够风筝,却始终差一点点。终于够到的时候又有一阵风吹过,把风筝吹到了墙外。

我踩着杏树扒着墙头往外看,希望墙外有行人能帮我捡一下风筝。这时刚好有一男子经过。

我连忙开口:「劳驾,请帮我捡一下风筝。」

那男子环顾四周然后指了指自己,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我点了点头,「对,就是你。劳驾公子帮我捡一下风筝。多谢。」

那公子拧着眉弯腰帮我捡起了风筝,隔着墙递给我。

我接过风筝就要下树,那公子却叫住了我,「你要我帮你捡风筝,就没有什么别的要说?」

我一愣,迟疑地道了一声:「多谢?」

那公子却不依不饶:「只有多谢?」

这人可真小心眼,只是捡个风筝也不依不饶。

我只好取下身上看起来最小件、最不值钱的耳珰,抛给他。

「这个送给你,多谢你帮我捡风筝。」不理他在墙外还有话说。

捡完风筝回去找绿袖,绿袖一见到我就问:「娘娘,您的耳珰怎么不见了?」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搪塞,支支吾吾了半天。

「一定是放风筝的时候弄丢了,奴去帮你找回来。」

「不……不用了。」我连忙制止她。

「那可是您与陛下成婚那年陛下送给您的,是您最喜欢的一对耳珰。」绿袖吃惊地看着我,我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

我并没有继承阿娇的记忆,半猜半蒙装失忆才没露出什么破绽,我怎么知道那是阿娇最喜欢的东西?

只能有些内疚地说:「反正都过去了。」

三日后,平阳公主设宴,特地差人邀我务必赴宴。按理说,平阳公主向武帝举荐卫子夫,她与阿娇的关系应该很不好才对,怎么会特地邀请阿娇赴宴呢?

我虽然心有疑虑,还是让绿袖准备了礼物,找人套了车马准备去平阳公主府赴宴。

平阳公主府环境清幽,雕梁画栋,朱瓦碧甍,炉喷冰麝奇香,盆种芝兰瑞草。琼台贝阙,美不胜收。

我由众人指引着,穿过假山流水九曲回廊,来到了设宴的地方,见到了平阳长公主。

我正欲与平阳公主见礼,平阳公主却是亲切地迎上来握住了我的手,拉着我入座。

「阿娇无事要多出来走走,别在长门宫闷坏了身子。前些日子,姑姑还要我多去劝劝你,只是这些日子我被府里的事绊住了脚。这不一闲下来,就派人去请你了。」

平阳公主热切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与阿娇不合,这……难道是我想多了?

「多谢公主挂念。」言多必失,少说少错。我在心里默念。

入座之后,众人鱼贯而入,次序上菜,不一会就摆了满桌佳肴。这时平阳公主屏退左右,一边热情地招呼我用膳,一边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我举杯敬她一杯酒,谢她今日款待,「长公主有话不妨直言。」

这时平阳公主才斟酌着开口:「楚服的事,你不要怪阿彻,他只是一时冲动。你们夫妻十几年总是有着情分在的,不要为了此事伤了彼此的颜面。」

平阳的一番话听得我云里雾里,这话听起来的意思……难道阿娇勾结楚服施巫蛊之术的事另有隐情?

我不是当事人,不敢妄下定论只能说:「已经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公主宽慰之意阿娇心里明白。」

平阳公主似还想要再说些什么,这时有宫人走进来在她耳边轻语几句,她听完便对我说:「府中有些内务要处理,阿娇稍坐,我去去便回。」

我点头表示同意,然后平阳公主便离席了。主人离席,我便自在许多。不免多饮了两杯酒,公主设宴用的是果酒,甘甜却不醉人。

我在席间等了许久不见公主归席,甚是无趣。于是拎了一壶酒,请宫人带我去花园走走,好歹吹一吹风。

到了花园之中,我想随意走走便不想她们亦步亦趋地跟着,于是便让她们都回席间候着,等平阳公主归席再来寻我。

我一个人在平阳公主的花园里坐着,自斟自饮,春风拂槛,露华正浓。有酒,有花,有清风明月,甚美、甚美。

我喝得正高兴,就被人挡住了月光。

入眼的是一双黑革军靴,我头也不抬:「兄台让让,你挡着我的光了。」

我又喝完了一杯酒,还无人应答。抬眼一看,面前站着位英隽男子,身长八尺,五官精致,只见他此刻薄唇微抿,不怒而威。我愣怔了片刻,这人似乎哪里见过。

脑内灵光乍现,我用手指着他还没来得及放下的酒杯,「你是那日帮我捡风筝的人!」

那人也不答话,只是顺势夺走我手里的酒杯。我作势去抢,他手一抬我便够不着了。看样子他是在公主府当差,怕我在此吃醉了酒闹出事端连累他被责罚。

我只好坐下来倾壶而饮,「你用不着担心,果酒而已,不醉人。不用担心主人家怪罪。」

他拿着酒杯自顾自地坐在我的对面,「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从他手里夺回酒杯,再次斟满漫不经心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人莞尔失笑:「哦?那你是谁。」

我身体向前一倾,盯着他的眼睛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他得知我身份之后的惊恐。

「我是大长公主的幺女,当今天子的发妻,前皇后陈阿娇!」

然而,他只是眸中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但显然那不是恐惧。

我颓败地坐回去,一下子失去了气势:「你知道,得罪我是什么下场吗?」确实,一个废后有什么好怕的。

「哦~」那人含笑点了点头,温和地附和,「那确实是很了不起的身份。」

我喝完最后一点酒,趴在桌子上看月亮。

「那你就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我转过头来看着他,他眼睛生得好看形似桃花,目含春水,漆黑如墨,灿若星辰。

「那……你是谁?」

那人沉吟片刻,轻轻吐出两个字:「卫青。」

「我是卫青。」

我吓得惊跳而起,卫……卫青!

「你……你……你……」卫青?那个历史上直曲塞,广河南,破祁连,通西国,靡北胡。位极人臣,空前绝后的卫青!

那个因姐姐受宠,被窦太主绑架陷害,后来娶了平阳公主的卫青?

我这是,碰到活阎王了。现在的卫青虽籍籍无名,可要不了几年他就会在北境战场上大放异彩了。

还真是冤家路窄。

「你当真是卫青?」我急切地追问。

那人不置可否,微微一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我深深叹息:「你要是卫青,我就只能向你磕头认错了。」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可是阿娇这个前人为我栽的树,可都没结出什么好果子啊。

构陷卫青,得罪了卫家姐弟,联合楚服,行巫蛊之术,踩了刘彻的底线。开局我就失宠获罪,被贬出了长安。

本想安静苟存,却又引起了卫青的注意。武帝迷信,要是发现我行为有异,指不定我会成为史上第一个被烧死的皇后。

「既然你是大长公主幺女,当今天子的发妻、前皇后阿娇,我又怎么敢要你磕什么头?认什么错呢?」

「建章宫一事,是我母亲糊涂。」我搜肠刮肚地想着怎么为窦太主派人暗杀他的事求他原谅。「卫将军不是心胸狭隘之人……」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心胸狭隘的人?」卫青挑眉反问。

我讪讪一笑,确实,他帮我捡个风筝都不依不饶,实在不像心胸宽广的人。

「我请你喝酒,我听人家说杯酒可以泯恩仇。」说完,用自己的杯子倒了一杯酒递给他。

「好一个杯酒泯恩仇,没想到皇后竟是如此性情中人。」卫青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毛才接下那杯酒,仰头喝了下去。

看他喝了酒,我才放松下来。

「什么皇后,我早被废黜。现在真正的皇后是你姐姐。」果酒不醉人,但没想到后劲还挺大。这一会儿我已经感觉有点飘飘然了。

「不错,皇后确实是我、姐姐。」卫青点头认同。

「我也做过皇后,我做皇后之前也是别人的姐姐……皇帝的姐姐。」一阵冷风吹过来,我摇了摇头想散散酒气。

却没想到晃完脑袋更晕了,不能再待下去了。

「我有点醉了……我得回去了……」说着我便站起来去找绿袖。

「绿袖!绿袖……」我跌跌撞撞地往回走,头重脚轻重心不稳眼看就要跌倒。卫青一个眼疾手快扶了我一把。

我揉着隐隐作痛的脑袋跟他道了一声:「多谢。」

「我送你回去。」说着不容我拒绝便将我打横抱起。

我还想推脱推脱说两句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封建糟粕,可我的神志已经被酒精麻痹得混沌一片了,最后就那么在卫青怀里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却不安稳。一会儿热一会儿凉,一会儿百爪挠心又一会儿畅快淋漓。就如窗外的雨,时疾时徐。我感觉我的身体就如同雨中的浮萍,雨滴时重时轻,我就随着大雨在水面上浮浮沉沉,令我忍不住地时时喟叹。

我还做了一个梦,梦到我之前养的狗,在清晨的时候跑进我的房间,用它毛茸茸的脑袋在我的怀里拱来拱去,又用它温热的舌头不断舔着我的脸和脖颈,试图将我叫醒。

可我实在太困太困,太累太累,连眼睛也睁不开。

等我一觉醒来,发现我已经回到长门宫自己的寝殿了。宿醉之后,只觉得喉咙干哑口渴难耐。

「绿袖!绿袖?」我起身去寻绿袖,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她人,只能自己去外面找茶水。刚出去就看见绿袖从外面回来。

「娘娘!娘娘您怎么回来的?绿袖在长公主府等了一夜呢!」

我刚睡醒脑子还有点不大清明,懒洋洋地整了整凌乱的衣裳:「我一直在寝殿啊。好像……好像是卫青送我回来的。你没看到吗?」

绿袖摇了摇头:「没有,长公主说您在公主府安顿了。奴在公主府上等了一整晚,然后她们才告诉我说您已经回来了。」

「没事,」我摸了摸绿袖的脑袋,「安全回来就好。」

「绿袖,我现在又饿又渴。」我眼巴巴地看着绿袖。

绿袖像是受到了鼓舞,眨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猛地点头:「奴这就去准备饭食!」

用过饭后,我又美美地睡了一觉,才缓解过来浑身的酸痛,活了过来。喝酒伤身,真是一点也没错。

入夜后,所有人都睡了。我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看月亮。春夜微凉,我拥着狐裘倒也不冷。

「啪嗒」,一颗石子滚到我脚边,我朝着石子掉下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人影坐在墙头之上。夜风吹起他的衣摆,月光洒在他的身上,我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他得意一笑,意气风发,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张扬,「大长公主的幺女,当今天子的发妻,前皇后阿娇姐姐,怎么一个人在看月亮?」

我回过神来,收回目光:「你不好好在长公主府饲你的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他从墙上跳下来,手里还拎着两个酒坛。他走到一旁的葡萄架下,大剌剌地坐在石凳上。把两坛酒往石桌上一放,「我来请你喝酒,你不是喜欢长公主府的果酒吗?我给你带来了。」

「不了不了,这果酒虽好喝,后劲也大。昨天喝醉之后,今天醒来还浑身酸痛。」我话音刚落,他那边就止不住地笑出声了。

我不满地瞪向他,他才持拳遮唇佯装咳嗽收敛了笑意。

我重新躺好继续看我的月亮,想着这个时候要是有点音乐再来点烟花就更好了。

「你独居长门,心里怨恨……他吗?」

我看着月亮里阴影,笑了笑,不知道阿娇怎样,但是我:「不怨。」

「再也不需要满地去找六便士,想看月亮就可以看月亮。多好。你知道吗?两千年以后,月亮里就没有嫦娥了。」

本来气氛烘托得很好,我正抒着情,可这个不解风情的古人。拧着眉疑惑地看着我问:「什么是六便士?你为什么要找它?」

我单手撑脸揉了揉眉头,「比喻……这就是一种比喻。我从前生活得很辛苦,如今在这长门宫,吃好睡好,没有琐事烦心反而无忧无虑了起来。」

说完发现卫青正用古怪的眼神看着我,赶忙改口,「骗你的骗你的,我一个被贬出长安的废人,自然每天都过得痛不欲生、郁郁寡欢、强颜欢笑。为了回到陛下身边不惜千金买赋,诶……痴心妄想罢了。」

说完再去看卫青,果然神色缓和了许多。我松了一口气,差点露馅。

「你想回长安吗?」卫青抬起头看着月亮平静地问道。

「想啊。」我随口敷衍。不行,这个话题不能再聊下去了,「但是我这个时候更想听点音乐,要是来点音乐就好了。」

卫青见我一副遗憾的样子,挑着眉问道:「你这有乐器吗?」那跩跩的样子,一下子让我明白了他的意图。

我垂死病中惊坐起:「好像有只陶埙!」

我冲进殿里找出了那只装饰用的陶埙,交给卫青。他坐在葡萄架下,拿起陶埙吹了起来。埙曲古朴绵长,悠悠的曲声穿越千年的时光,在明朗的月色之下传进了我的耳朵。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埙这种古老的乐器发出的声音,带着犹如远古的风穿过千年星河迎面而来,那种厚重感,震撼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犹如天籁之音,随着星辰倾泻而来落入一路的山川河流之中,缓缓流动在神州大地之上。

曲终良久,我才回过神来问道:「这是什么曲子?」

「月出。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我点点头,若有所思,月出、佳人,这是拐着弯夸我吗?

「好听!」憋了半天就来了这么一句,真的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你有福了,一般人可听不到我吹的曲子。」卫青坐在石凳上自斟自饮了起来。

「那是,谁这么有福气能听到卫大将军的曲子呀。你这么说,我很骄傲啊。不枉此生不枉此生。」我想到卫青的结局不由得有些唏嘘,顿了顿又说,「卫青,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崇拜你的。」

「是吗?那……陛下呢?」卫青抬头望着月亮,又饮了一杯酒。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他啊,自然是利在当代,功在千秋。咱们的这位陛下啊,是有雄韬伟略的人,和那些碌碌之辈、中庸之主可不一样。陛下他……会名垂千古的。」

「那你呢?」卫青接着问,顺便递了一杯酒给我。

我接过他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托陛下的福,或许在我死后会在史书上留下,皇后陈氏、惑与巫蛊、被贬长门的记载吧。」说完,又不免同情起阿娇的遭遇起来。

可怜的阿娇,在正史上都没能留下名字来。

「阿娇无子、无福,孤老长门,应为后世警醒吧。」

「阿娇,事已至此,你可有什么遗憾吗?」卫青愁眉苦脸,一副对我临终关怀的样子。

我拍了拍卫青的肩,啊!我居然拍了卫青的肩,真不可思议。

「有啊,我还想看汉宫巍峨,雪满长安。想看一看两千年前的神州大地,去看云梦泽去看祁连山。还想看你,荡平西域,收复漠北!」还想看霍去病封狼居胥,封神祭天。

说完又忍不住拍了拍卫青的肩膀,不愧是武将,真结实。「我可遗憾了,卫青。只能困在这小小的长门宫。」

「只要你愿意,总有一天你会走出这长门宫的。」卫青眉眼带笑,意味深长。

我无奈苦笑:「我来得不是时候。」我若是在阿娇没做上皇后之前穿越而来,或许真的有机会去踏一踏这河山。

「不说这个了,你今日请我听曲子。下一次、嗯……三天后,我请你看烟花!」卫青此后会戎马一生,为大汉立下赫赫战功,但是他此刻却不过是个少年人罢了。

汉朝没有烟花,这个叫卫青的大将军,踏遍千山行过万里,终此一生都没有看过一场年少时的烟花。

「什么是烟花?」

「三日之后,你来就是了。保证叫你大吃一惊。」

因为在卫青面前夸下了海口,这几日我一直关起来门来躲在长门宫里倒腾火药。用硝石、硫磺、碳粉调配火药,又加入了用孔雀石磨出的粉末、然后灌入竹筒,放好引线。

这时绿袖找来了。

「娘娘……」

「绿袖你来得正好。」绿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我打断了。

「娘娘,大长公主差人来传话……」

「先等等,先陪我看个东西。」我好不容易做出来的烟花,正要紧的实验阶段呢,绝不允许被打断。

我将自制的烟花放在空地上点燃,爆竹声响起,一道火光冲上天空,炸开一朵小花。可惜现在是白天,看不明显。

「成了!成了!」可我依然很兴奋。我搂着绿袖激动地说,「绿袖,你待会把这些竹筒放到院子周围空旷的角落,今日……戌时!戌时三刻的时候,找人把这些竹筒点燃,知道了吗?」

绿袖见我兴奋的样子一脸茫然,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对了,你刚才说大……我母亲差人来说什么?」

「嗷嗷,大长公主请您过府叙话!」

窦太主找我什么事情呢?我今天心情好,高高兴兴地差人备了马车回娘家去了。

我人还没进门,就听见厅内丝竹声声、笑语一片。我刚踏进厅内又看见陈须蒙着双眼在和一群姬妾嬉戏。真是本性不改,不知死活。

陈须蒙着眼嘴里喊着美人儿,却摸到我这里来。他钳住我的肩膀力道之大,像是真怕我跑了:「诶!美人我逮到你了!」我冷着脸一把扯下他脸上的丝帕。

待他看清是我后,双手握住我肩的力道明显变小了,随即惊喜的表情就挂在了脸上。

「妹妹!你怎么回来了?」说着赶走了一屋子的乐人舞姬,「去去去,都下去。」

复又笑嘻嘻地看着我,脸上的横肉把本来就不大的眼睛都要挤没了,「妹妹,你来得刚好。我近日新得了一件宝贝,正要给你送你呢,可巧你就来了。」一边神秘兮兮把我拉到一边掀开一块红绸子。

红绸下面盖着的是一座半人高的红珊瑚,这么大的珊瑚何止是宝贝,简直是稀世罕见。

「你当真要送我?」这个陈须不务正业,放荡荒唐,专靠妹妹接济过活。如今不知从哪得了个宝贝,竟然舍得拿出来?

「当然是送你的了,你不就喜欢珊瑚、东珠这些娇贵的东西吗?我还记得你小时候还经常说,将来要用这些宝贝装满阿彻送你的金屋子。」

他这话一说完,就被人拽了袖子。我这时才发现他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位挺着肚子的美人儿。

陈须这时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满面赔笑地转移话题:「阿娇,你看,这就是哥哥前阵子买下的歌姬。」这随意的样子,和刚才向我献宝时的态度别无二致。我心里一声叹息。

那歌姬见状就要向我行礼,我连忙扶了一把:「你身子不方便,就不必多礼了。」

我把陈须拉到一边低声问他:「你哪来的钱?」

陈须一脸状况之外:「平阳公主亲自赠我的。」

「平阳公主给你的?」我比此刻的陈须还在状况之外。

「对啊,那日你去平阳公主府赴宴回去之后,平阳公主就亲自派人把钱送来了。妹妹,不是你向平阳公主开得口吗?我正要谢你呢!」

我开个NTM的口!我甩开他的袖子:「我去见母亲!」

我随仆从来到了窦太主的房间,迎面出来一名年轻男子,十六七岁面容姣好。他笑着向我行了一礼。我正疑惑他的身份,脑子里灵光乍现突然猜到了他是谁!差点就想掩面而走了。

馆陶不愧是馆陶。

这时窦太主也从房里走出来了,看到我站门外。连忙过来将我搂在怀里,嘴里说着:「我的小娇娇,你呀!要苦尽甘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母亲?」

窦太主搂着我进到房间,安置我坐下。

「昨日,陛下召我进宫,你猜他说了什么?」看着窦太主喜上眉梢的样子,想必是件大好事。

「母亲,你就直说吧。」

「陛下托我问你想不想回长安!儿啊,陛下这是回心转意了,想要接你回宫啊!」窦太主喜笑颜开,我心里却犹如晴天霹雳。

不对呀,不对呀,我应该老老实实在长门宫养老,不应该重回汉宫去美人心计啊!

我恍恍惚惚地离开了大长公主府,马车摇摇晃晃,我却怎么也想不通,武帝为什么突然要接阿娇回宫。

马车行至长安街,突然一阵强烈颠簸,马鸣人沸。我在车内被摇晃的马车撞来撞去,几欲跳车,好不容易借力捞开帘子往外看。只见一匹骏马高高扬蹄,嘶鸣着要踏下来。

马背之上端坐一位年轻人,勒紧缰绳擒住烈马,那年轻人孔武有力,英姿勃勃,稳稳当当地坐在马背上,把马停在了我的马车前。

「你是什么人?竟敢当街纵马!」为我驾车的车夫指着他骂。

那年轻人桀骜不驯,不答反问:「敢问,这可是长门宫那位娘娘的车驾?」

「知道是娘娘的车驾,还不赶快让开!」

「陈娘娘,这便是我的回礼。自此之后,你我之间恩怨两清了。」说完掉转马头就要离开。合着他弄这一出就是为了来吓我。

「等等,你是什么人?」我忍不住开口叫住了他。我总得知道,阿娇到底给我种了多少棵树吧。

那年轻人闻言回过身来,目光如炬地看着我,冷冽得像是要把我穿透。

他嘴唇一张一合,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卫、青!」

我听他说完,瞬间如坠冰窟。

「你……你当真是卫青?」

他脑袋一扬,骄傲地说:「如假包换。」

如果他是卫青,那么那个陪我喝酒、与我赏月,为我吹埙,和我约好今日要一起看烟花的人,又是谁?

我跌坐回马车里,失了神。

我失魂落魄地回了长门宫,连晚饭都没心思吃。遣散了满院子的人,自己坐在院子里。满脑子都是两个卫青。

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夜幕降临,月悬枝头。我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终于他来了,他翻墙而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我跟前。

「我来迟了,被一些琐事绊住了脚。」他在我面前坐下,和颜悦色,「等得着急了吗?」

我看着他的脸,心想这一点也不像历史教科书上画的样子。他怎么会是他呢?他那么大一个大人物,为什么要哄着我玩呢?

「今日,母亲请我过府叙话。母亲说,陛下想将我接回长安。」我定定地看着他,不想错过他的任何表情,「卫青,你说我要不要回长安?」

然而他只是淡淡地笑着,神色如常:「你不是说想回长安看雪吗?等回了长安,到了冬天……」

「是!」我情绪激动地打断他,「我是说过想看长安的雪,可是我还想……」话到嘴边又顾及起他的身份,那些话便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只好转移了话题:「我从大长公主府回来的时候,有一个人纵马冲撞了我的车驾。我问他是谁,他说……」我看着他的眼睛,我想知道当帝王的谎言被拆穿的时候,他的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他叫、卫青!」

可他听完之后竟然笑了起来,眼睛里潋滟着一汪潭水,随着他朗朗的笑声微微波动,「看来,你已经猜到我是谁了,阿娇姐。」

他果然不是卫青!

我紧张地把手握成了拳,心脏狂跳不止。我眼前的这个人,是那个历史上与足以与始皇帝相提并论的汉武帝刘彻!

「为什么要骗我?」因为他是汉武帝,我连质问也不敢大声。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