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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节 桃夭(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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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转过弯来,白日赵衍刚说我「不像皇后」,现下又说我「雍肃持身」,还要我亲自去领这史书,想必是在不着痕迹敲打我,原是我下午懈怠了。

送走刘公公,春桃兴奋得像只柳树上的小黄鹂,「皇后娘娘,您瞧,奴婢没说错吧,皇上果然是念着您的。」

确实是念着的,就是不念好,我心下长叹一声,随手拿起最上面那本翻开。

片刻后,书啪的一声被合上,春桃见我面色古怪,忙放下手中活计,急切问道:「娘娘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就是这书、这孤本……确实珍贵,往后你们都听皇上的,谁也不准碰……哦,本宫没事,你继续忙吧。」

这套《六朝史记》,第一页上写着「时浮云已尽,丽日乘空,山岚重叠竞秀,怒流送舟,两岸浓桃艳李,泛光欲舞……一石柱下垂覆崖外,直抵下石,如莲萼倒挂。」再拿起一本翻开,又写着「一日,见二虫斗草间,观之正浓,忽有庞然大物,拔山倒树而来,盖一癞蛤蟆也,舌一吐而二虫尽为所吞。」

这哪里是史书,这分明是一套套着史书壳子的杂书。

难怪是孤本。

想到这里我哭笑不得,赵衍如此大费周章,还下了道不许别人碰的圣旨,往后我再看这些杂书,倒是可以光明正大,不用避开人自个儿躲在被子里看了。

手指在书皮上轻轻摩挲,心头涌上一股暖流,想了想,我同春桃道:「往后皇上再来,把茶换成雨前龙井吧。」

歇了两日,后脑勺的肿消下去些,又该提起精神打点后宫。

春桃心细,担心金钗玉簪坠得我头疼,早早去花房挑了新开的牡丹来簪。更衣时,我没来由觉得侍女手里那件惯穿的秋香色看着生厌,视线从一排衣裳上掠过去,多是些丁香梅染薄柿之类淡雅端庄的颜色,唯有角落里一件正红亮眼些。

换好衣裳,春桃替我将裙摆上一点细微皱折抹平,眼里满是惊叹,「我们娘娘真好看,艳冠后宫呢。」

我笑道:「什么艳冠后宫,不要瞎说。」

「奴婢没有瞎说,」她把铜镜举到我面前,「娘娘,您亲自看看。」

确实是好看的,牡丹艳丽,红裙耀眼,金线暗绣凤凰图腾。念我病后初愈,春桃替我多用了胭脂提气色,更衬得镜中人明眸皓齿、顾盼生姿。除了头上少一顶凤冠,这身正红宫装,倒叫我想起嫁人那天了。

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

那个声音又在心里响起,它有些激动:「看吧,瑶瑶,咱们绚烂过一场,才算没白来这一世。」

我抚上鬓间那朵牡丹,挂起一个笑来,「春桃,这花真好看,明天你也给本宫簪一朵吧。好了,众妃还在外面等着请安,咱们出去看看。」

注:《六朝史记》两段文字分别引用自《徐霞客游记》、《浮生六记》。诗句引用自元稹《行宫》。

歇过两天,再一来要处理的杂事有些多,待一一安排妥当,已临近正午。趁日头还没那么足,刚说让众妃回去休息,外头就有人通传「皇上驾到。」

诸妃起身告退的动作明显滞慢下来,在后宫,见着皇帝的机会可不多,我甚至瞧见丽嫔扶了下头花,又顺手拢了拢头发。

她们也怪不容易的,我张口唤道:「都回来吧,忽然想起本宫还有些事忘记同你们说了。」

赵衍估计也没想到都这个点了皇后宫里还坐满了莺莺燕燕,进屋时眼神微凝,而后眼风扫过全场,大踏步走到主位坐下,气势拿了十足。

皇上难得来一次,自然要问问他有什么话要交代,他幽深的目光凝在我身上,好半天才淡淡道:「后宫的事皇后做主,你讲吧,朕在一旁听着。」

该吩咐的事情刚刚都已经讲过,现在叫我再说,也实在没什么好讲。

变着法点了几个妃嫔起来说话,无奈赵衍只坐着喝茶,一点接话茬的意思也没有,场面就那么冷下来。

众人均是一副眼巴巴望着皇帝的可怜样儿,是我把人留下来的,如今也不好意思让她们就这样回去,只好硬着头皮再挑起话头,从历代贤妃讲到换季保养,再从宫规女德说到注意饮食,当我提起新上贡的云锦时,赵衍终于放下茶杯。

「既然没什么大事,今天就到这里吧。」

我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实在是讲不下去了——他再不开口,只怕我也要赶人了。

人群潮水般退去,大殿一下空寂下来,赵衍转过头同我道:「朕今日才知晓,皇后原是个口才好的,要喝点水润润嗓子吗?」有戏谑笑意从他眸中一闪而过,「朕再不叫停,你是不是要把四书五经在这挨个背一遍?」

「皇上,臣妾……」

「好了,朕知晓你用意,其实你可以不用那么懂事,」他顿了顿,岔开话题道,「你的史书,看得怎么样了?」

我眉心一跳,「读到晋朝下卷。」

「上卷就看完了么?「他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意味深长道,」皇后勤学,照这个速度,博古通今,指日可待呐。」

我讪讪道:「这两天没什么事,所以……」

他笑起来,「所以就舍得给朕上一杯雨前龙井了?都说投桃报李,这李子却也太小气了些,朕今早要在你这里用膳。」

「用膳?」

「怎么,已然这个时辰了,皇后这里不管饭吗?」

「……皇上说笑,这是臣妾的本分。」

赵衍气定神闲往椅背上一靠,挑起眉道;「那就好。」

饭菜很快呈上来,看赵衍吃东西其实是一件颇赏心悦目的事情,姿态看似闲散,实则内里从容,是皇室子弟特有的刻在骨血里的自信优雅。

「你在看什么?」

我骤然收回视线,「没什么,臣妾为皇上布菜。」

用完膳,赵衍正色道:「朕这次来,是要同你说一说太后的寿宴。」

太后礼佛,素来不喜铺张,往年都是从简。但今年是五十大寿,赵衍的意思是,宫里已经许久没有热闹过一场了,可以借着机会让老人家好好高兴高兴。

既然要大办,那确实是要提前好好准备。我大致提了几个思路,赵衍择了个好的,让我把细节敲定下来,尽快送去给他看。

翌日我去找赵衍送拟好的流程,御书房房门紧闭,刘允公公守在外面,见着我,面露难色。

「皇上可是在议事?无妨,本宫过会儿再——」

房门猛地被推开,一女子怒气冲冲走出来。见着我,停下脚步,怒气更盛三分,「哼,又是你。」

春桃护主,走上去挡在我前面,「皇贵妃娘娘,您岂能对皇后娘娘无礼?」

「皇后?」李七月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嘴角勾起一个笑来,眼神不屑。

这只是个但凡她想坐,就可以随时坐上去的位子。前皇后的血淋在这大殿之上,还没干呢。

我站出来,重新把春桃护到身后去,淡淡道:「妹妹身怀龙嗣,还是要控制情绪些,不知本宫何处叫妹妹生了误会?」

「别在这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以为——」

「七月。」赵衍低低喝了一声,负手立在门后,英挺的眉紧敛。

李七月听得此言,冷冷一笑,扭头离去。

赵衍叹了口气,与我道:「进来吧。」

御书房内气压极低,一名小太监正在清理打碎了的茶盏,刘公公亲自换上新煮的热茶,重新掩上房门。白色的热气氤氲而出,遮住赵衍神色。

「皇贵妃就这样,你别跟她计较。你来寻朕,可是交代你的的事安排妥当了?」

我点头应是,伸手把拟好的寿宴单子呈上去,他没有接,伸手拧了拧眉心,半阖着眼躺在椅子上,似乎倦极。

「你念吧,朕听着。」

单子很长,我足足念了半刻钟才念完,赵衍一动不动,久久地没有答话。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正犹豫是否要唤人进来给他盖个毯子,他却闭着眼出声了,语调放得很缓慢。

「朕小时候,母妃也是这样给父皇念折子,朕就在一旁玩……这个单子很合朕的心意,就让下面的人照着去做吧。」

「是。」

操持宫宴是很累人的,一应细节安排,调停各方矛盾,流程复杂,规矩繁琐,每天一堆各司拿不准的事等着定夺。

赵衍来过几次,老神在在的,揣着手看我忙,时不时还要添点乱子。

「皇后,茶凉了。」

「皇后,朕想吃葡萄。」

「皇后,外面的牡丹看着有些蔫,要不咱们去浇一浇水。」

抬头往窗外望去,绿叶葱郁,花开正盛,日光倾泻而过,洒下一地斑驳,哪里有半点蔫了的样子?

我皱着眉瞧向赵衍,他两手一摊,理直气壮,「刚刚确实瞧见了来着,君无戏言,朕岂会骗你?」

我颇无奈,抚额叹道:「皇上,您日理万机……」

你就没有折子要批吗?你就没有大臣需要接见吗?太后寿宴何其重要,我当皇后以来第一次主持这种大型宫宴,到时候八方来贺,要是出了岔子可怎么才好。

「朕哪里有你这个皇后日理万机,朕在这一下午,茶水都换第三道了,你也没有正眼瞧过朕,朕难道不好看么?」

好看的,天上地下数一数二的好看。

赵衍从他名动天下的母妃那里继承到一副好相貌,鬓若刀裁,眼含桃花,鼻梁高挺,整个人宛如一幅浓郁的山水画。龙袍上的金线折射日光,显得他整个人熠熠生辉。就像我出嫁前远远看过那样,满皇宫里,属他最打眼。

但他现在垂头抿着嘴,无精打采,不像高高在上的天子,反而像一只受了冷落委屈巴巴的小狗,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幅样子。

心里蓦然涌上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柔软,我有些茫然无措,情不自禁放下手里的册子,坐到他对面去,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袖子。

「皇上,您还想吃葡萄吗?臣妾给您剥。」

赵衍埋着的肩膀忽然颤抖起来,随即响起一声压抑不住的轻笑。

我猛地反应过来,面上沾染薄红,站起来拂袖就要走。

赵衍在后面一把抓住我,「诶,别生气,都是朕不好,朕给你赔罪。」

他敛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神色,拾起放在一旁的名册展开,与我并肩而坐,柔声道:「是几个亲王功臣的座次不好安排对么?朕替你看看。」

掌心一片滚烫,顺着看下去,他的手仍然牵着我,没有放开。

「怎么不说话?」

他忽然俯身凑近,鼻尖几乎碰到我额头,我在这令人窒息的压迫里微微别过脸去。

「臣妾……多谢皇上。」

他掀起嘴角,没有再说话,看着手里的名册,眼神逐渐变得专注。

我在这难得和平相处的间隙里偷偷打量起他来。那天在御书房,他说起他母妃红袖添香,我又何尝没有幻想过,和我的夫君举案齐眉,白首不离。

就像……现在这样,我犹豫了一瞬,慢慢回握住了他的手。宽大袖袍遮掩之下,十指紧扣,很不成体统,但谁舍得放开好不容易抓住的那一点光?

春桃一颗心十窍有九窍都通在这些事情上了,当天晚上就弄了一盆玫瑰牛乳,准备把我摁在桶里泡。她一脸信誓旦旦,说这是前朝杨贵妃用过的方子,用了以后遍体生香,肤如凝脂。

我哭笑不得,「本宫怎么听说杨贵妃泡的是华清池的温泉,你这个偏方相差甚远,本宫才不要用。」

春桃痛心疾首,「皇后娘娘,您三思啊!这么多牛乳可不好找。」

「不要,本宫就不要。」

最后到底还是用了,我趴在浴桶边上,青丝如瀑般垂下,任春桃用木梳一下下梳过,热气蒸得人沉沉欲睡。

「娘娘。」

「嗯?」我掀起眼皮,隔着水汽朦朦胧胧打量帘子上的花纹。

「这几天瞧您忙,奴婢心疼坏了,可是奴婢又打心眼里高兴。」

「你高兴什么呀?」

「奴婢总觉得,娘娘这些天哪里不一样了,好像……整个人活了起来。欸,不是,奴婢嘴笨,不会说,奴婢的意思是、是……」

她一下找不着合适的词,急得有些跳脚,我拍拍她的手臂,示意没关系。

「本宫知晓你的意思,本宫与你一样高兴。」

小丫头又笑起来,喜滋滋的,「娘娘,快洗好了,奴婢再给您加点玫瑰汁子。」

风声潇潇,一夜好梦。

太后寿宴办得很圆满,觥筹交错间,丝竹悦耳,满堂欢笑。

我送了串菩提子佛珠做贺礼,东西普通,只是上面整整八十一个「寿」字,乃是前朝高僧空印大师亲手所刻。

老太太喜欢得紧,当场就戴手上了,不住夸我孝顺。

皇贵妃送了座红珊瑚,有市无价,千金难求。她这时候已经显怀,孕妇怕热,身后单独站了两个侍女给她打扇。她桌上的酒盏早被我预先差人撤下,饮食也与旁人不同,我特意备了温和滋补的药膳。

倒也不是说我多喜欢她,只是这是我身为皇后应该做的,不管她信不信,我从不想与她为难。

即便如此,与赵衍一同敬酒时,还是有道嫉恨的目光投在我身上。

普天之下,只有皇后,可以身着明黄,站在皇帝身旁,与他相配。

要当宠妃就做不了皇后,这是她自己不要的。

就像那枚戒指,她弃之如敝屐,丢给我,被我放在锦盒里头,铺上三层鲛纱,视若珍宝。

我觉得李七月很傻。

当然,我比她更傻就是了。

一整晚我都端着副母仪天下的笑容,生怕哪里出岔子丢了皇室颜面,好容易熬到散席,悬了一天的那颗心才松懈下来,整个人乏得厉害。

寿宴饮酒气闷,回来的路上又吹了凉风,黏黏腻腻的不舒服,几乎是一回大明宫我就扑进了浴池。

待擦着湿发出来,发现外间已坐了一个人。

宫人不知都退到哪里去了,只有赵衍自己坐着等,一手撑在头上,另一手沾了茶水,正在桌上百无聊赖地写字。

从我这个角度望过去,他手上写的,分明是一个「瑶」字。

脑海里轰然一响,我怔在原地,好半天才找回意识过去行礼。

「皇上。」

「皇后叫朕好等。」

「臣妾不知皇上会过来。」

「那你现在知道了?过来坐。」

他眼中含着很温和的笑意,眼眸晶莹如墨。顺手就接过绞头发的帕子帮我擦水,动作熟稔,好似老夫老妻。我莫名感觉这个场景很和谐自然,仿佛梦里曾经历过千次。

「太后今天高兴,刚刚留朕说了好一会话,朕头一回觉得太后说的在理。」

「太后很喜欢你,父皇对你也颇为满意,朕还记得父皇赐婚的那道圣旨上写着孟氏嫡女行端仪雅,礼教克娴,有咏絮之才。」

「其实朕婚前曾经远远见过你一回,在宫宴上,当时你身边有个幼童哭闹不止,你把他抱起来哄睡。当时朕想着,以后咱们也这样做对平凡恩爱夫妻,你贤惠持家,要是皇儿不懂事,朕就揍他给你出气。」

是吗?

原来……我们原本,是可以做一对恩爱夫妻的。

可惜你后来遇见了李七月。

她是惊艳了时光的人。

赵衍执起我的手,柔声道:「瑶瑶,我来晚了,你怨我吗?」

他没有用「朕」,好像此时我们真是一对平凡夫妻。

有水渍浸湿眼睛,而后逐渐不受控制,情绪决堤,我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

今夕何夕?

今夕何夕!

你怎么才来!

你非要我这样了才来!

赵衍把我搂进怀里,水花在他衣襟上大片晕开。

一片唇轻柔柔落下来,吻在那些泪珠上,吻在眼角,吻在鼻尖,吻在脸颊,最后寻到我唇上,逐渐滚烫蛮横,攻城略地。

他拥着我,在我耳畔低喃喃:「别怕……瑶瑶……」

我感觉自己被一望无际的潮水包裹住,茫茫大海,只有这一根浮木,唯有尽力抱稳,才不至于被大浪打翻。

夜愈来愈深,一声不知从哪来的蝉鸣惊醒了我,我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一条手臂从腰后横过来紧紧圈住,赵衍带着睡意的声音响起:「你去哪?」

「点灯。」

「朕来。」

赵衍躺着顿了顿,起身越过我。

一星灯火幽幽亮起,屋里被镀上层柔和的暖黄。

赵衍随意披着寝衣,拿金针拨动灯芯,想将烛火挑亮些。

我看着他纤长的睫毛在鼻梁上投下一道阴影,心里想起一句诗来:「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李商隐写下这句诗时,还不知道他的夫人已经亡故。

就在这时,赵衍转过头,嘴角噙着笑意,「瑶瑶,你想剪烛吗,剪了喜烛,咱们以后就是一对平凡夫妻了。」

我定定望着他,莞尔一笑:「好啊。」

待剪过烛,赵衍拥着我重新靠回塌上,头发还带有一点未干的潮气,他用手一下一下梳着,缓缓道:「按道理,侍寝以后朕是要赏你的,可又觉得金银俗气,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我想了想,说道:「臣妾想要一枚戒指。」

「戒指?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都好。」

我就是,想要一枚完完整整属于我自己的,戒指。

「好,那朕亲手为你做,保管天上地下再找不出第二枚一样的。」

「臣妾多谢陛下。」

「你想怎么谢?」

他的声音暗哑,尾调上扬,手指停留在我后颈处摩挲。

顺着他的眼神望下去,我「呀」地一惊,双手捂紧不知何时散开的衣襟。

他慢条斯理拨开那双碍事的手,「皇后想到哪里去,朕只是觉得你这粒红痣生得别致。」

心口处,确实是缀着一粒小小的红痣,像凝在那里的一滴血。

我觉得十分难为情,正欲开口说点什么,赵衍忽然覆身上来了,耳边呼吸变得急促,「瑶瑶,你身上好香,是玫瑰的味道吗……」

第二天我破天荒的起晚了。

我睁眼时,赵衍刚好系上衣服上最后一颗暗扣。

「你可以多睡会,太后差人来过了,今天不用你请安。可怜朕没你那么好命,日日上朝,雷打不动。」

他那双眸子扑闪扑闪的,潋滟晴光,里头是幸灾乐祸的笑。

始作俑者是他,他怎么好意思笑我?我瞪了他一眼,红着脸唤春桃进来洗漱。

一起身就感觉不对,赵衍及时扶住我,有些歉疚道:「对不起」,他这会态度倒是很诚恳的,只是我感觉耳尖烧得更厉害了,垂下头去推开他。

急急忙忙赶往到太后处,总算没有迟到。太后颇有些意外,我道:「规矩不可废。」

她很满意,把常年戴的一个玉镯套到我手上,语重心长道:「如今,你也承了恩泽,皇上看着想通了,哀家希望你多规劝皇上,雨露均沾。你是个懂事的,哀家对你放心,后宫风气,该好好正一正了。」

懂事。

又是懂事。

李七月,我好羡慕你啊。

虽然你没有家世,可是,我真的好羡慕你。

皇上留宿大明宫的消息像一阵风,一夜之间吹遍整座皇宫。

没过多久,李七月来找我了。

我知道她会来。

她气势汹汹,显然在盛怒之中。

「滚开。」一个挡在她身前的宫女被一掌拍开,三四个宫女围上去想拦她,又不敢动手使劲,只怕伤到龙胎。

我示意小太监关上门出去,毕竟这场面着实不大好看。

「孟瑶,你个贱人,趁着我怀孕,竟敢勾引皇上!」

我沉声道:「皇贵妃慎言。」

「慎言?你爬上龙床的时候想过我吗?你有什么脸坐在那说这种话!孟瑶,你不要脸!」

我脸色一下变得惨白。

她说着,就要朝我扑过来。

春桃这时候顾不得其他了,上前挡住她那只扬在半空中的手,李七月抓着春桃的头发不放,场面一时很乱。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喝道:「来人!给皇贵妃……赐座。」

李七月被七手八脚按到了凳子上,表情很是不服气,讽道:「你这个皇后,如今当得真是很威风。」

「皇贵妃,本宫如果是你,就会好好调理,顺顺当当的把龙胎生下来。在这紫禁城里,母凭子贵,这个道理你不会不知道。更何况,你应该很爱这个孩子。」

「哼,我最讨厌你那幅假惺惺的样子。狐狸精,你装什么?让我好好调理,把皇上都让给你是么?」

我忽然笑起来。

她恨道:「你笑什么?」

「本宫笑你天真。皇上是天子,天下人的天子。你和我,都只是天下人罢了。」

「你胡说!皇上只爱我,你根本不懂我们的感情,你什么都不知道!都是你,都是你非要横插一脚!」

「是么?那皇上有为你遣散六宫吗?」

李七月说不出话来了,嘴中不住重复着:「贱人,贱人。」

我走过去站到她面前,「本宫保证,这里发生的事情皇上不会知道,你要恨我,大可以恨,但本宫还是奉劝你一句,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吧。」

对不起,李七月。

爬上龙床的我想过你。

可是我坚持不住了。

这三年,太冷了。

你恨我吧。

春桃在李七月走后有些不安,毕竟上一个得罪皇贵妃的皇后现下住在冷宫

但我觉得赵衍应该不会登基一年就换三个皇后,言官的嘴可是一把杀人利器,除非他真不想过太平日子。

窗外又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一场秋雨一场凉,这几天我瞧着宫里的银杏叶子开始有些黄了。

先前忙着太后寿宴,父亲的大氅只做了个囫囵,现下又翻出来继续绣袖子上的仙鹤。

夜里半梦半醒间,我被一股力道摇醒。恍惚里我摸到一条手臂,结实有力、骨骼修长。

男人?

他及时捂住了我要叫人的嘴,一点龙涎香的味道从他袖口逸出。

哦,赵衍。

大半夜没人通传,做贼似的站在我床头。

清冷的月光披在赵衍身上,他见我不再挣扎,放松下来,俯身把另外一只藏在背后的手拿出来悬在我眼前,他的掌心上躺着两个小小的圆环。

「喜欢么?」

赵衍的语气雀跃,像是手上拿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我打量着那个两个光秃秃没有一点花纹的金色圆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大抵是——两枚戒指?

「嗯……很纯粹。」

「纯粹是什么意思?!你嫌它不好看吗,这可是朕亲手打磨的!」

他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狗,掌心合上,拳头捏得紧紧的,转过脸去不理我。

「诶,皇上!臣妾没说不好看。」

我赶紧拽着他的手把拳头掰开,那两枚戒指又重新出现在我面前。

怕他又收回去,我急急拿着戒指往手上套,一枚套在四指正好,另一枚有些大,被套在拇指上。

赵衍紧挨着我坐下来,撑着下巴道:「朕只说过送你一枚,皇后不要太贪心。」

他手一伸,把大的那枚从我拇指上摘下去,戴到他自己的手上。

原来是男女一对,可我觉得这太不成样子了,皇上只有戴扳指的,哪有戴这个的。

赵衍却理直气壮,「怎么,单只能你戴,朕就不能戴?。」

借着月色,我注意到他指尖上有一抹不明显的红痕,像是烫伤。

心里一下变得很柔软,赵衍对人好起来,真的能把人溺死在甜蜜里。

这枚戒指没有雕龙画凤,也没有宝石镶嵌,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素圈,很纯粹,很干净,干净得不像是皇宫里应该有的东西。

摘下来对着月光看,里面刻了个小小的「瑶」字。

孟瑶,你有自己的戒指了——我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

「臣妾喜欢的。」

「臣妾真的很喜欢。」

喜悦的涟漪一圈圈在心口荡漾出来,我情不自禁从床上跳下来转了个圈。

身体蓦地一轻,赵衍不容置疑把我横抱起来,星光碎在他眼眸里,语气温柔,「都什么时辰了,快睡觉。」

「皇上先睡,臣妾再看一看。」

「明日朕陪你一起看。」

第二天早上睁眼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我以为赵衍走了,正打算让春桃进来洗漱,却忽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身。

我穿好鞋子绕到屏风后面,看见赵衍拿着件未成型的氅衣正往身上试。

这是我给爹爹做的,父亲老迈,赵衍身高腿长,怎么可能穿得合身?

果然,赵衍一试就发现不对劲,转过身来看我,神情有些疑惑。

「这是臣妾给父亲做了过冬用的。」

「原来如此,皇后有心了。」他嘴上说着「原来如此」,语气却是明明白白的不高兴。

果然,他抿了一下唇,张开双臂散漫唤道:「过来替朕更衣。」

朝食的时候,赵衍随意用了两口就放下,漫不经心搅着粥,干巴巴道:「不好吃,没胃口。」

我觉得他这个人真是好玩,明明贵为天子,却连一件衣裳也要较劲。

放下手里的点心,我在心里估摸了一下时间,再做一件也来得及,于是同他道:「臣妾新得一张上品墨狐皮,成色极好,不如给皇上做件大氅?」

赵衍眼眸亮了亮,嘴角微不可见往上一撇,复而淡淡道:「随你。」

顿了顿,他又道:「朕又有胃口了,再给朕盛碗粥。」

哎,这人,真是的。

紫禁城里的风向变了。

皇上接连留宿大明宫,听说皇贵妃和他大闹一场,差点用剪刀伤了皇上。

赵衍倒没计较什么,只是太后震怒,禁了李七月的足。

我把内务府总管叫到跟前,问他清不清楚皇贵妃的「皇」字怎么写,李德福白着脸就跪了下去。

宫里都是些捧高踩低的人精,不提前敲打敲打,指不定下面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来。

赵衍时不时来,有时下棋论诗,有时煮茶听琴,偶尔得空了早上也会过来听听六宫的事。各宫妃嫔见皇上的时间比以前多了些,我劝过赵衍,他说下次围猎带嫔妃一起去,消息传出,大家都高兴坏了。

过了一段蜜里调油的日子,我十分震惊地发现自己戴着的手镯紧了。

赵衍表示这叫增一分则太长,减一分则太短,抱在怀里刚刚好。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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