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要把他的白月光留在将军府,我就把他们打包一起赶了出去。
可万万没想到,小月光立马转换目标,从我儿子变成了我夫君。
笑死,她怕是还不知道我的妻纲立得有多稳!
儿子去南阳赈灾三个月未归,如今回来,我自然是欢喜的。
可万万没想到,这混小子给我带了个女人回来!
那女子我认识,从前也是官家小姐,叫宁栀儿。
因她爹贪污受贿被抄了家,她就成了艺伎。
眼下她立在我儿身边,柳眉秀目,面如桃花,却身形瘦弱,颇有弱柳扶风之姿。
而我儿媳妇沈昭坐在椅子上,两眼发红,眸中带泪,却咬唇保持着大家闺秀的风范。
我看着白简安夹在两个女子中间为难的样子,暗骂了一声活该!
自家夫人怀孕已经五个月了,竟然带了个女人回来,这不是禽兽是什么?
但自己的儿子,该解围的时候还是要说一句的:
「简安,我将军府既不缺侍女也不缺舞姬,你带个女人回来做什么?」
偏偏这熊孩子听不懂我的暗示,一本正经道:
「娘,这是宁栀儿,从前住在我们家隔壁的那个小姑娘。说来也是缘分,儿子赈灾时遇到了她,她身无分文被一群乞丐欺负,我看她实在可怜才把她带在了身边。」
我翻了个白眼,这小子是不是傻,哪有当着自己媳妇的面说和别的女人有缘分的!
我一个眼神,身边伺候的李婆子立马开口:
「少将军,老奴插句话,您这事办得不对。这宁姑娘未曾婚嫁,您与她虽有救命之恩,但冒然进府免不了引起他人非议,不如在外另寻一所住处。」
白简安低着头,似有犹豫。
宁栀儿见状「扑通」一声跪倒在我面前,水眸一眨,眼泪便落了下来:
「夫人,求您。我身在贱籍,无处可去。只求夫人发发慈悲留下我,我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做。」
白简安忍不住开口求情:
「娘,她确实是个可怜人,不如就留下她吧。」
沈昭满目凄楚地看着白简安,声音微微颤抖:
「夫君,你当真要把她留下?」
白简安面上有些难堪,却还是点了点头:
「此时让她离去无异于害她。宁姑娘身世可怜,你应当大度些才是。」
沈昭眼角滑落两滴泪,捂紧胸口,不怒反笑:
「我倒没想到,竟是我不够大度了。」
说罢,两眼一闭,向后倒去。
我暗赞一声:「漂亮!」
此时不晕,更待何时!
我瞧着宁栀儿面上一顿,好像也有些迷糊,赶忙在她晕倒之前开口,表情严肃,语气凶狠:
「白简安,你看看你办的是人事吗?赶紧把这个女人给我处理了,我不想再在府里看见她!」
说完,我直接带人离开,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
如我所料,我们刚走出前厅,便听到身后传来的声响:
「宁姑娘,宁姑娘你醒醒!」
我冷笑一声,装吧,我看她能装到什么时候!
「夫人,这是特意从春意楼买来的东坡肘子、椒麻鸡、五香肉卷、鸡丝粥、杏仁豆腐、酸汤鱼,还有一碟碧玉千丝糕。」
我拉着沈昭的手,笑得和蔼可亲:
「都是你爱吃的,多吃些。」
沈昭摸着肚子,点了点头:
「娘你放心吧,演戏罢了,我根本就没把那个小狐狸精放心上。」
「那就好,我这儿子一百八十个心眼子,没有一个是实心的。我就怕你真跟他动了气,再气坏了身子。」
没错,我们早就知道宁栀儿的存在。
我儿子一根筋塞着脑子,从前就因为女人闹出过事。
他心眼实,人家一装可怜他就信了。
这次我和儿媳妇计划着,借宁栀儿让他看清这个世道有多险恶,收起那没用的圣母心!
我一边啃着东坡肘子,一边叹气:
「你说你怎么就看上我儿子了,要不是你父母对我有救命之恩,我绝对不同意你嫁给他。他哪配得上你啊!」
沈昭「扑哧」一笑:
「娘,您这话说得可真实在。」
「本来就是。」
我秉承着实话实说的原则:
「这小子和他爹年轻的时候一个样,认死理,牛脾气。」
沈昭笑得跟花一样:
「可是夫君长得好看啊,再说我心里清楚,他带多少女人回来顶多也就是可怜,绝对不会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只是我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高兴。」
我叹了一口气:
「也是。他白行简要是敢对不起你,我就让他卷铺盖走人,睡大街去。」
沈昭抱着我的胳膊撒娇:「我就知道娘对我最好了,我嫁到白家,看上的就是您这个娘。」
「你这丫头。」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夫人,将军回来了,眼下和少将军在书房,请您过去呢。」
「这是自己拗不过,拉上他爹求情啊。」
我拍了拍沈昭的手:
「你接着吃,我去瞧瞧他们父子能作什么妖!」
宁栀儿站在书房门外,见着我还规矩地行了个礼。
我懒得理她,直接走了进去。
「呦,这阵仗是要干什么啊,还要我亲自过来。」
白云帆咳嗽两声:
「夫人啊,这个宁姑娘的事儿子都跟我说了,我觉得留下她也不是大事,何故伤了你们母子的情分呢?」
「怎么?你还挺理解他。」
我似笑非笑地盯着白云帆:
「是不是今儿他带了个女人回来安排在府里,明儿你也打算带一个回来啊?!」
白云帆打了一个激灵,立马表衷心:
「绝对没有,这怎么可能!我对夫人之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夫人你一向是知道的啊!」
「行了!」
我面上有些不耐烦:
「一个女人要你们父子二人来求情,真是好大的面子。要留下就留下吧,但是我丑话说在前面,她要是有任何不安分的小动作,我立马赶人。」
白简安大喜过望:
「多谢娘!」
我心中冷笑,先别谢,苦日子都在后头呢!
宁栀儿留下来没几天,李婆子到我跟前吐槽:
「洗衣服嫌累,扫地嫌脏,做饭不会,一让干活就头晕,唯一坚持的就是每天守在少将军回府的路上给他送上茶水点心。」
最后总结:
「夫人,这丫头绝对不是个安分的,留不得啊!」
我倚在软榻上,吃着刚送过来的冰葡萄:
「那又如何?将军和少将军乐意,咱们操的什么心。你盯紧了她,别去扰了昭昭的眼就行。」
「是。」
没想到当天下午李婆子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夫人,不好了!」
「那丫头给少将军递茶的时候崴了脚跌进了少将军怀里,正巧让少夫人看见了。少夫人和少将军大吵了一架,眼下少夫人正在院子里抹泪呢。」
「这个混账东西!」
我急急忙忙地往外赶。
我知道宁栀儿留下早晚会出事,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进了院子,我一眼就看见沈昭坐在石桌旁抹泪,好不委屈。
怒火攻心,我转身给了白简安一个大嘴巴子:
「混账东西,给昭昭道歉!」
白简安被我打蒙了,回过神来却还是硬着嘴:
「娘,你都不清楚前因后果就打我,错不在我,是她!」
我冷眼看他:
「你还知道叫我一声娘?我倒要问问我教你的良心你给狗吃了?
「你外出办差,昭昭在家中替你尽孝。偌大的一个将军府,她打理的井井有条。你呢?
「走了三个月好不容易回来竟然还带了一个女子,你将她置于何地?」
「她怀孕五个月正是最辛苦的时候,你作为夫君不体贴也就算了,还与她吵,你自己说你该不该打!」
白简安面上多了些愧疚,可还是碍着面子不开口。
宁栀儿跪在地上抽抽搭搭:
「是我的不对,若非是我,少将军和少夫人也不会吵架,夫人莫要怪少将军了,都是我的错。」
我心里厌烦:
「既然知道自己有错,就把眼泪收起来,闭上嘴。打自己两巴掌比你掉两滴泪管用!」
宁栀儿愣了愣闭了嘴,只是这巴掌到底没落下去。
「小菊,扶少夫人进去休息。」
我看着昭昭进了屋,转身走到白简安面前:
「简安,你别觉得委屈,你好好想想到底对不起昭昭多少。实在想不明白也没关系,你们和离,我给她另找夫婿!」
白简安没想到自己亲娘完全不站他这边,瞬间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应了一句:
「是。」
我冷冷地看了一眼宁栀儿:
「李婆子,把这丫头带到我院子里去。」
我坐到椅子上,抿了一口茶,看着立在眼前的宁栀儿:
「你可知道我找你做什么?」
宁栀儿「扑通」跪下,眼睛闪着泪光:
「我知道夫人瞧不起我,可是……」
我打断了她的话:
「你想多了,我压根就没正眼瞧过你。」
宁栀儿脸色白了几分:
「夫人和我之间可能有些误会,我没想……」
我再次打断她:
「我为主,你为仆,主仆之间只有命令二字,何来的误会?」
宁栀儿咬着唇,一副委屈到极致的模样。
我放下杯子,冷声道:
「我叫你来,是要告诉你,留下你已经是我最大的底线,你最好是安分一点,我们都省心。
「至于你那点见不得人的小心思,老老实实地收起来,这府中人不都是我儿子那样蠢,没人想要看你做戏。」
宁栀儿泪水从眼角滑下:
「我没有……」
我打断她的话:
「这话你自己都不信,说出来有什么意思。行了,我乏了,你下去吧。」
「是。」
李婆子走进来,说宁栀儿是哭着跑出去的,看方向,是去白简安院子那边。
「你盯着她吧,从明天起不必顾忌简安,该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将军府不养闲人。」
我扶了扶脑袋,这父子俩非要给我留下一个麻烦!
我本来以为白简安挨了打,好歹能明白几分,也不枉费我一番苦心。
万万没想到不过三日,李婆子便来告诉我出了大事。
「今儿回府前少将军和同僚喝了酒,老奴一时疏忽,竟让这贱蹄子溜了进去。少夫人送醒酒汤的时候正好撞见,这丫头身上只剩一件胭脂绣花肚兜了!
「少夫人动了胎气,府医已经过去瞧了,夫人也过去瞧瞧吧。」
「先去看少夫人。」
我再次急急忙忙地赶过去。
沈昭半卧在塌上,眼角微红,像是哭过了。
我心疼地握住她的手:
「昭昭,莫要生气了,为了那个混账伤了身子不值得。」
「娘。」
沈昭靠在我怀里,抽噎道:
「我不明白,我哪里不好,他为何要这样对我?我还怀着他的孩子,他却和别的女人躺在床上!」
我一下一下抚过她的长发,安慰道:
「昭昭,你别多想,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那混账不知道珍惜是他的错,与你无关。
「你还怀着孕,好好休息,莫要伤心。娘保证,绝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嗯。」
我哄睡了沈昭,走出屋的一刹那脸瞬间沉了下来。
李婆子打开门,白简安的酒已经醒了大半,见到我来,知道自己犯了错,直愣愣地跪了下去。
「娘,是我不对,您罚我吧。」
宁栀儿也在一旁跪着,看着她的婆子实在,连外衣也没给她披上。
那胭脂色的绣花肚兜衬着白皙娇嫩的肌肤,确实惹人。
「李婆子,给我狠狠地打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
「是,夫人。」
李婆子力气大,上去扯着胳膊就是两巴掌,宁栀儿的脸直接肿了起来。
白简安语气急切:
「娘,犯错的是我,你何故迁怒于她?」
我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
「她明知你喝了酒,却故意跑到你的房中,自己脱了衣物,还让昭昭撞见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碰巧的事!
「白简安,你即便是个傻子,现下也应该明白她心思不正,你却还护着她?你可对得起昭昭?」
白简安看了宁栀儿一眼,眼神很是纠结,片刻才道:
「娘,无论如何,儿子瞧了她的身子,便是毁了她的清誉。儿子不能不负责,还请娘同意,我要纳宁栀儿为妾。」
「你是疯了吗?」
我猛地站起身,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白简安,你可有想过昭昭,她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你怎么对得起她!」
白简安跪得挺直:
「昭昭那里我自会去请罪,可宁栀儿儿子也一定要娶。」
「好好好!」
我连道三个「好」字:
「白简安,你给我听清楚了,你要纳她为妾,可以。你滚出将军府,自立门户,从此以后跟将军府再无半点瓜葛。你自己选吧!」
说完,我拂袖而去。
这混账东西,这样心术不正的女子竟然还想收入房中,简直是不可理喻。
我气得脑仁疼,偏偏李婆子来禀报,说白简安带着宁栀儿出府了。
我拿起一个茶杯狠狠地砸在门上:
「走便走,传令下去,打今儿起,我们府上再没有这号人!」
往后几天,沈昭过来几次,欲言又止。
我知道她虽有怨,心中却还是想着白简安的。
「昭昭,你不要操心这些,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安安稳稳地把孩子生下来。那个混账没什么大不了的,打今儿起,你就是我的亲闺女,娘养你一辈子!」
晚上白云帆给我洗脚的时候,突然停下来叹气:
「夫人你说你这脚是怎么长得,修长俏丽,如玉白皙,真是脚中的极品啊!」我白了他一眼:
「有话直说!」
白云帆立马甩了甩手上的水,凑上前:
「夫人,你把简安赶出去也有一段时间了,不如让他回来吧。毕竟那是咱亲儿子,不是捡来的啊。」
「呵。」
我就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让他回来,行啊,我走!」
白云帆讨好地给我捏着肩膀:
「夫人,你看你,咱这不是商量嘛。而且这么长时间,儿子也该知错了。」
我瞪了他一眼:
「他若是知错就不会还和那个宁栀儿有所牵扯。昭昭是我看着长大的,是世上少有的极好极好的女孩子,他有什么不满意的?和一个心术不正的女子纠缠不清!」
「好了好了。」
白云帆安抚地摩挲着我的后背:
「其实咱家儿子还是不错的,你瞧瞧别人家的小子十三四岁便有了通房,到他这个年纪早就是三妻四妾了,咱家儿子也算是洁身自好了。」
「你什么意思?」
我挺直身子,瞪着眼瞧他:
「难不成你还真想帮他纳了那个宁栀儿?」
白云帆似有些心虚:
「我只是觉得你们母子二人为了一个女子闹成这样实在是不值当,况且纳个妾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我冷笑一声:
「是不是什么大事。你也收几个女子进府做妾,到时候你们父子同享天伦之乐,我带着昭昭出去住,给你们腾地方!」
「夫人你看你这是说什么呢。」
白云帆立马握住我的手表忠心:
「夫人这样说就像是一根长刺扎进了我的心脏,让我痛不欲生。你难道还不清楚吗?我心中唯有夫人一人,哪里有心去纳什么妾啊!」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越老越没个正形!」
「夫人……」
白云帆抱住我,脸在我肩膀上乱蹭:
「夫人不知道,我们父子都在营中当值,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都是熟人,这样的关系实在是尴尬。何况陛下几日后要去御园狩猎,我们一家人分两批去,那不是让人看笑话了吗?」
我「呸」了一声:
「你心疼你儿子你跟他住去,我和昭昭住。」
「夫人,你怎么舍得丢下我啊!」
白云帆的唇碰到我的耳垂,烫得人心里发慌,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夫人,这长子练废了,要不我们再培养一个小的!」
我用力推了他一下,羞极了:
「一边去,总是这副不正经的样子。」
成婚多年,这人却是从未消减过。
「夫人……」
白云帆在我耳垂上咬了一口。
「夫人,好不好?」
我咬着牙,硬生生地漏出两个字:
「熄灯!」
「好嘞!」
皇家狩猎,各部官员携家属随同,我带着沈昭去,也算是散心。
谁料刚到地方就碰见了宁栀儿。
瞧着她这些日子过得应该不错,气色红润,见着我规规矩矩地行礼:
「将军夫人好。」
我「嗯」了一声,拉着昭昭就走。
宁栀儿却是上前一步把我们拦住了:
「夫人就这般不喜我吗,连句话都不愿和我说?」
这话说得倒是她委屈了,我瞥了她一眼:
「论身份我是将军府夫人,你是入了贱籍的艺伎,我为何要纡尊降贵的和你搭话?」
宁栀儿咬了咬牙,她最恨的便是她如今的身份,面上却表现得更加卑微:
「夫人这般说我我也都受着,白郎对我有恩,您是他的母亲,也是我的母亲,我自当尊敬。您既认定我有错,那我也不辩驳,只求夫人保重身体,白郎也能安心。」
说罢,竟要落下两滴泪来。
周围的人已经注意到这儿的动静,不少人指指点点。
这小蹄子,是要让人看将军府的笑话!
我冷笑一声:
「你可知你一口一个郎君的人是有夫人的?称呼别人的夫君为郎君,你可知「廉耻」二字如何写?」
宁栀儿脸色一白,咬牙说道:
「世家子弟,三妻四妾已是平常,为何夫人就这般容不下我?」
「我若是容不下你,你现在早就不在世上了。你若是无知,不妨向各家夫人打听打听我年轻时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便知道我对你有多宽容了。」
「可是……」
「行了。」
我不耐烦再与她废话:
「你不必在此装作一副委屈做小的样子,能在这里的夫人、小姐都不是蠢人,谁还看不懂你那些伎俩?」
我拉着昭昭走了几步又回头道:
「对了,你也不必在我和昭昭面前炫耀你与白简安的关系,我的儿子我了解,他对你不过是同情而已。等他看清了你的真面目,自己就回来了。」
宁栀儿站在原地,满眼屈辱,旁观的人看她,就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沈昭陪着我进了帐篷,满眼笑意地看着我。
我点了点她的额头:
「看什么,被娘的美貌迷得移不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