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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两个皇帝
帝国边境。
三万两千多名帝国士兵们阴沉沉地望着东方。
经过了冬天的大雪和春日的阴雨霏霏,盛夏又降临在了连成一线的城堡与要塞之上。
蝉鸣伴随着燥热的气浪,一股股地涌入城堡的深处。
军官们袒露着胸膛,不断地用手帕擦拭着额头的汗液,在昏昏欲睡之中听着骑兵们报告同样的消息。
“东方无战事,大人,”骑兵们总是这样说,“洛泰尔今天也没有来。”
帝国的官员们已经被逼得发疯了,他们花费了大半年的时间,耗尽了帝国的粮食和金币,终于将连绵不绝的古老城堡修复起来。
十四个军营、六个武器中心、三十多个挤满了工匠和随军的人员的小镇,这些人喧嚣不止,在诺瓦行省的边境等待着。
诺瓦行省的南部和北部分别被巨大的山脉和延绵沼泽庇护,唯有一条狭长的平原直通帝国腹地。
许多个世纪以来,帝国的将军们已经习惯了在这里狙击敌人。
洛泰尔的旗帜在罗斯遍布的时候,帝国虽然手忙加乱,但传统的记忆却不会顷刻丢失。
精锐的帝国士兵和有经验的将领被征发起来,他们汇聚到了帝国东部后,便打了几次胜仗。
许多忠诚领主的加入,也让东部的防线变得更加稳固起来。
每一座荒废的城堡都得到了修缮,平民们要么被征发进入军队,要么被轰赶出家乡。
军人们接管了东部的要塞后,一切都变得有秩序起来。
一批批的粮食被运送到了那些城堡之中,临时的补给线开始变成定期输粮的道路,随军的大队终于安定了下来,开始在军队的身边接管城镇的作用。
帐篷遍布各地,仿佛新修的城镇崛起于荒原。
一个帝国士兵可以在这些帐篷之中找到任何东西:美酒、肉食、白面包、盐、床伴、铁匠、皮匠、制弓师。
有些军官甚至会专门住在帐篷城镇之中,因为城堡里面只有冰冷的石头和一脸蠢态的乡巴佬士兵,可是在帐篷城镇之中,花一枚钱就能听见吟游诗人为你歌颂、多花点钱就能找到美丽的姑娘睡觉、如果比较阔绰,甚至还能雇来一位画师,描绘你穿戴铠甲的英武模样。
粪便的气味四处可闻,久居帐篷城镇的居民已经习以为常,初来乍到者还需要花费时间去适应。
不少士兵们寂寞难耐的时候,就会前往帐篷城镇之中恢复士气,这里有许多乐子可以瞧见。
大半士兵没有出过远门,他们见到帐篷城镇,就仿佛一头跌入了永不休止的宴会之中。
在这些士兵的家乡,一年之中只有马戏团造访或者丰收的时候,才会在平原之上扎起帐篷,快活不了几天,帐篷又会被拆除,生活便重新回到清苦寂寞之中。
未曾经历战火的诺曼新兵们,普遍以为战争就是现在的样子:宴会、做(xx)爱、看别人参加宴会、偷窥别人做(oo)爱```其实,也不太差么。
帝国的将军们却感觉压力日甚一日,其中许多人都沾染了酗酒的毛病。
“粮食不多了。”
从去年冬天开始,来自首都的使者就一再催促将军们‘获得战果’。
领主们从封地汇聚而来,不久之后又纷纷离开。
帝国的将军们却不得不滞留在东部边境,感到士气不断萎靡。
去年秋天的时候,帝国的将军们曾经计划发起决战。
洛泰尔却狡猾得像是一条鱼,损失了两千多人后,就朝着东边逃窜。
将军们准备发起一场追击,将洛泰尔彻底击溃。
可是来自首都的贵族们却认为敌人已经覆灭,阻止了追击,并且将胜利的消息传回了首都。
诺瓦城举行了盛大的游行庆祝活动。
数十位汇聚在诺瓦城的大贵族和主教们一同参与了祝圣。
封存在皇宫之中的古代圣象、圣徒遗物被取了出来:包括十六面旗帜、先知的裹尸布、先知殒命的十字架上的六枚残片、二十多只封在玻璃之中的圣徒手脚、许多罐圣徒烟灰。
庄严肃穆而豪华的队列,让所有市民看了都心生敬畏之情。
皇帝本人则按照古代的传统,踩在一架马车上,参与了整场游行。
居民们发现皇帝在马车上总是双手扶着车缘,从不对欢呼的人群招手;抵达大教堂后,皇帝就在别人的搀扶下匆匆地进入了内间;在当天下午赛马场中,皇帝自始至终都坐在座位上。
希望一堵陛下风采的诺瓦市民大失所望。
他们听到了一个传,据说皇帝陛下的右腿已近残疾,难以行走。
这个消息让胜利气氛中的诺瓦城蒙上了一层阴影。
大贵族们却普遍感染在胜利的气氛之中。
这些贵族不光庆祝着胜利,甚至还要求东方守备的部队尽快北上,以平定北方那些该死的新教义诸侯—――既然洛泰尔已经完蛋了,为什么还要在东方徒劳无功地守护下去?夺回北部的领土才是重中之重。
少数不合时宜的贵族,则遭到了众人的嘘声。
他们认为洛泰尔还没有覆灭,东方的防线不容有失。北方的诸侯们正在自相残杀,争夺土地,根本没有人统领他们的行动,完全不必当成主要的敌人。洛泰尔却不一样,他手下的士兵至少有两万名,这些士兵全部听从他的指挥。洛泰尔的头颅还没有被送到诺瓦城之前,谁都不能说东方是安全的。
贵族们在首都上演了许多场闹剧。
要求主动出击的贵族,将自己称为‘帝国派’,他们用尽全力打压对手。
为了催促东方的将军尽快北上,他们甚至说服皇帝派出波美尼公爵接替东方的统帅。
波美尼公爵颇有善战之名,本身也没有多少领地上的顾虑,更关键的一点是,波美尼公爵绝不会违抗陛下的意志。
对这种没有封地的暴发户领主来说,皇帝陛下的命令就是一切。
主战的贵族们明白,只要说服了皇帝,那么波美尼公爵一定会听从旨意出征。
波美尼公爵本人的态度很有意思:他再三声称,不愿意接替东方统帅的任命,也不认为他去了东方边境就能结束东部战争。
这样声明非但没有让贵族们泄气,反倒让贵族们觉得波美尼公爵志在必得。
当初公爵率领一群乞丐,就平定了帝国中部的动荡,现在给他三万名精锐的帝国士兵,他怎么可能不会取得胜利呢?
贵族们认定,波美尼公爵需要的是一块领地。
只要皇室给出一个价码,波美尼公爵就会立刻启程前往东部边境。
要求赐给波美尼公爵领地的呼声逐渐在首都传开。
就连皇帝本人也在近臣面前谈起过,让波美尼公爵出任东方统帅,或许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不论东部军团是不是北上,他们都应该做出点什么了。”皇帝说,“国库已经空虚了,我的将军们却只会呆在帐篷中玩乐。”
皇帝和波美尼公爵的私交不错。
波美尼公爵对皇帝陛下极为顺从,毫无普通将领的桀骜不驯。
公爵在中部和北方打击异端诸侯的事迹,也让他得到了教会的嘉肯。
除此之外,波美尼公爵的驻地,是动荡后的行省中最早对首都恢复供粮的地方。
这一切都让波美尼公爵的名声越来越响亮。
曾经斥责羞辱过波美尼公爵的贵族,如今都急于获得公爵的友谊。
公爵两次短暂地造访首都时,都得到了贵族们的热切欢迎。
诺瓦城。
皇宫。
波美尼公爵列加斯正抬头端详着一副油画。
油画上绘制着一位圣女,圣女手持着一枚十字架,披着一块披风,披风的左半部分是教廷的徽记,右半部分是帝国的徽记。
圣女的眼神坚定地看着远方。
列加斯看上去比过去老了十多岁。
他的鬓角生出了白发,脸庞苍白,脸颊凹陷。
曾经酗酒带来的肥胖身躯和浮肿的眼袋已经消失,他的面孔只剩下了沧桑。
列加斯莫名其妙地戒掉了酗酒的毛病,让贵族们大感意外,他们发现曾经嗜好美酒的列加斯公爵,突然在宴会上滴酒不沾了。
安妮从一处侧门款款走来,站在了列加斯的身边,与他一道抬头望着油画。
“她还是一样美。”安妮轻轻地说了一句。
“她死了。”列加斯说。
安妮按住了嘴唇,示意列加斯不必再说什么了。
“她很幸运,大人。”安妮说,“埃兰人花了许多年的时间,都不能给一位女将军封圣,可是你只提过一次,陛下就为你促成了此事。她会在天国得到安宁。”
“是我。”列加斯的声音如同一声叹息。
“陛下在等着你。”安妮知道不该和列加斯谈起希尔薇雅,可是她很少看见大贵族会对女人表露这般眷恋的情感,身为女人,安妮难以摆脱这种感染,“不要让陛下看出来。陛下很敏感,他会以为你对他不满。”
列加斯把手按在腹部,跺脚并点了一下头,“我永远不会对陛下不满,我知道该怎么做,女士。”
说完,列加斯踏步朝着门廊的尽头走去。
只剩下了安妮,抬头看着圣女。
行宫内廷。
列加斯踏步走向了大门的时候,大门就自动打开了。
公爵踏入了房内,大门便在身后缓缓关闭。
两位宫廷侍从举止得体,放入融入了石墙一般。
列加斯看见皇帝正在一只水桶之中浸泡小腿,两个端着水壶的侍女低声地询问着皇帝水温。
一个训练有素的医生坐在皮凳上,使人观之安心。
他正在嘱咐陛下定期使用热水温暖肿胀的右脚。
“我的手指也开始发涨了,”皇帝说,“指尖的皮肤也会裂开,干燥得厉害。您给我的油膏我涂抹过,除了感到清凉,并没有缓解什么痛苦。”
“毒素藏在血液之中,”医生说,“如果您接受放血,那么毒素```”
“够了,”列加斯公爵打断了医生的话,“没有多少病症是放血可以治好的,我不会再让你给陛下放血了。”
皇帝笑了起来,“医生,您可以离开了,我不想我最喜欢的将军和医生打起来。”
医生站了起来,皱着眉头看了看波美尼公爵,但最后还是对公爵谄媚地笑了一下,鞠躬退出了内廷。
“您在身边招揽了许多庸医。”
列加斯走到皇帝的身边,跪在了水桶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