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朝却可能会乐见唐国先北后南。
钱樵夙夜忧叹,知道在这方面,周朝反而和唐国比较说得到一起去。
他虽然无法阻断都护府北伐的势头,但却希望能够为唐国埋下开拓海疆的种子。
两个使者说了一会话,都在试探对方的态度。
王鸣鹤明显冷淡,不骄不躁地回着话,从来不会主动开口。
钱樵却越来越坐不住了,不住地用手指去碰一碰茶杯,每一次都觉得那茶杯都烫的很,心中的恼火也越来越多。
“市舶司么,”王鸣鹤终于说到,“都护府并未轻看了它。都护府制度草创,未能完整建府的职司,都是先设置令官。市舶丞、市舶令,一脉相承,可见都护府的重视,以后肯定会设府建司的。钱使揪着市舶司不放,恐怕另有隐情。”
钱樵心中惊讶了一下,以为被看穿了。
王鸣鹤却接着说,“沛使,虽然我的话未必好听,不过我还是有些话要跟你说。”
“我们客居都护府,虽为外国之使,但是都护府可没有把我们看做外人。”
“我与沛使不同。”
“你通使而来,沛国有许多人等着你,成与不成,你都有个家可以回。我奉父亲遗命来通使,却是飘零无依的人。说起中土昭烈,我是真的当一回事的。”
“按照沛使所说,派我父亲出使的天子大行已久,其后天子已历两代。”
“我不知道朝廷如今怎么看待西土,我也不知道朝廷还记不记我父亲,我都不知道我若是有一天回到国朝,天子、百官、万民会如何看我。”王鸣鹤看着沛使说,“但我是中土之人。我为通使而来,使命已达,之后所作所为皆在我自己。唐人待我如兄弟,我便待唐人如兄弟。周朝如何对待唐国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该怎么对唐国。”
“唐地如今四分五裂、姜氏乱国、唐地外虏横行。既为中土之人,唐人之苦便是你我之苦,唐国之忧便是你我之忧。若是知道这些,那么你有什么好伤神心忧的?”
“有海寇来侵犯海疆,我会御敌之术,都护府命我去守卫海疆,我便去了;都护府须得法统凝聚唐土,我遍行唐地多年,见到都护府确有王统之象,便授法统于都护;都护府火器之术多半遗失,早年火器也多半粗糙难用,我知道些什么,就告诉都护府些什么。”王鸣鹤说,“沛使,如今我闲坐家中,都护府皆敬我亲我,你终日思虑忧愁,都护府内已经多有疑虑反感之声。”
王鸣鹤看着钱樵,“你们沛人,口口声声说‘中土昭烈’。你真的把唐人看作胞族么?”
钱樵脱口而出,“当然。”
接着,钱樵开始扪心自问,到底有没有呢?
这一想之下,钱樵发现他堕入了王鸣鹤的圈套之中。
王鸣鹤与钱樵情况本来就不同。
钱樵有许多好东西可以拿出来,王鸣鹤却只能示人以诚。
就不用说周朝赐给的法统了,那是没有影子的事情,但是沛国承认唐国的国书,却是几年之内就可以送达都护府的。
此外,王鸣鹤说的这番话,却让钱樵看出来了:王鸣鹤果然不是合格的使者。
王鸣鹤来到都护府,身份上更多的是一个周人,他只能凭借自己的判断行事。
王鸣鹤没有受过使臣的训练,没有意识到,使者所作所为都该是为国效力,其次才是‘中土昭烈’这样的东西。
只不过,王鸣鹤说的一番中土昭烈之思,却让钱樵委实有些触动。
沛国的战斗技艺、火器图册、火药配方、海图、航海器,钱樵都如同宝贝一样守着。
比如火器箭,那是沛国几十年前就不用的东西了,只不过因为西土火器不振,也能勉强拿来使用。
在钱樵的心底,他愿意唐国强大起来,但却也在隐约提防,不希望唐国过分强大。
毕竟,唐沛联手瓜分迦毒之后,必然会兵戎相见。
这景象一两代人未必看得见,可是为子孙谋,这种事情能够杜绝还是杜绝一些。
钱樵说,“周使见教的是,我回去之后,当会好好体悟。”
说完钱樵站起来,准备告辞了。
王鸣鹤有些惊讶,这沛使果然是急性子,一番话说不拢就要走的。
钱樵拱手之后,扭头朝着外面走了两步,却好想想起了什么,又走了回来摸了摸茶杯,发现已经温热了,便端起来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
直娘贼,既然来了,总要喝你一口水的,不然我中土昭烈钱某岂不是亏了。
沛使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在了院子里面。
王鸣鹤端坐了一会。
“可以出来了。”王鸣鹤说。
都护府神武营的营尉走了出来。
神武营,并未出现在‘国制雏议’上,它被悄悄地隐匿在了花样繁多、真真假假的番号之中。
王鸣鹤从头到尾参与了它的建军。
都护府在仔细琢磨沛使关于火器的行,王鸣鹤也一直在配合都护府,将他父亲提及过的火器之事逐一复述出来。
只要有了一个方向,并且知道这个方向钻研下去肯定会有结果,那么都护府就不吝以物力投入其中。
都护府对火器的投入,正在悄悄地提升。
在钱樵不知道的情况下,都护府的火药工坊已经在几座城镇修筑了起来。
营尉热得一身汗,“这沛国小儿,说个不停,不想走了!刚才周使的一番话,我夹在门板之间听了,差点忍不住要喝彩!”
王鸣鹤说,“委屈营尉了。”
营尉索性脱了外衣,穿一件单衫,从怀中取出了一份图册。
王鸣鹤看了一眼图册,便叫人引路,带着营尉去了后院之中。
在池塘旁边的石桌上,营尉展开了图册。
“这是什么?”王鸣鹤有些好奇。
“火瓮。”营尉说,“周使知道的:火药性烈,可惜力道四散,若是有铜铁之瓮四面合围,将力道汇聚一处,发火抛石想必好用。”
“主要用什么料铸的?”
“铁料。”
“好用么?”
“铸成了四瓮,已经送到洛峡去了。”
王鸣鹤暗自想笑。
在草原上的时候,一种好的技艺流传进来,刀尖舔血的部族武士们都会争相使用。
只不过部族的武士们也不像都护府这样迫切。
神武营只要鼓捣出来了新东西,一定会被立刻送到洛峡去,在乌苏拉人身上试试好用不好用。
如今洛峡上经常出现这样的场景:一艘乌苏拉船上的水手看见几艘唐船靠近,便以为对方会来接舷作战,乌苏拉船便立刻武装起来,鱼叉、刀、剑全部分发给水手,神父过来念奏了祝祷,指挥官慷慨激昂地演讲了一番,乌苏拉士兵和水手们已经热血沸腾,决定保卫自己的船只――结果,唐船要么冒了一阵烟,把唐兵熏得满脸焦黑;要么莫名其妙地自燃,唐兵纷纷跳船逃生;要么唐船上发出几声怪响,随后唐船自行裂解,周围的唐船手忙脚乱地过来搭救落水唐人。
“是不是太急了,”王鸣鹤说,“火器凶险,不得不防的。”
“周使说的是,”营尉说,“不过如今乌苏拉人侵占我洛峡,不琢磨出好用的火器,乌苏拉人总是不会走的。都护北伐时,料想那乌苏拉贼人一定会来袭扰海疆。神武营若是不能封死洛峡,都护岂能放开手脚关门打狗。”
“小心总是不为过的。”王鸣鹤看了看营尉手中的图册,“试试掺铜。”
“怎么讲?”营尉有些意外,“铸币司的哈桑令也这么说。他说沛人献来的财货扎子中,铜料用的古怪,也没有说清用途,恐怕就是用在军国之器上了。”
“我也拿不准。”王鸣鹤坦诚,“只是听父亲说过,天朝远征北疆之时,带了许多铸铜匠人,或许便是火器用料加了铜。”
“我记下了。”营尉很郑重地说,“我此次前来,也是给周使道个别,明天我便启程往洛峡军前去了。”
“宋营尉保重!”
“周使保重!”
两人在院落之中作别。
营尉将图册留了一份给王鸣鹤,嘱咐他有什么想法,只管拿笔来涂抹就是。
都护府正在议论国制,唐军上下却反倒有些漠不关心。
唐军官兵大都觉得:都护定下来了事情,他们跟着走就是了,这种时候不多说话反而有好处。
神武营的营尉离开后,王鸣鹤仔细地看了看那副图。
“火瓮么。”王鸣鹤自自语,“火口若能收束一些,岂不是聚力更大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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