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已经来不及了。
耳边有狂风呼啸而过,前天晚上才刚刚下了一场鹅毛大雪,现下化了大半,残存的冰水化作蛇虫鼠蚁,游进四肢百骸。
黎念倾睁开眼睛,头昏昏沉沉的,是过量麻醉之后留下的症状。
后颈还有被钝器击打之后的痛感,她低头看了看,发现本来用来御寒的那件羊绒大衣已经不知所踪,只剩下一件单薄的高领羊绒衫,一件修身的牛仔裤,基本挡不了什么风寒。
环顾四周,好像是一个天台。不知道废弃了多久,原本住户的太阳能拆下以后,在灰黄色的楼板上留下爬满了红锈的三角铁,上面的钉子也被尘土封住了钉帽上的小孔,成了藤壶一样的存在。
“我……艹……”过度震惊之下,黎念倾说了她有生以来的第一句脏话,“这是哪啊?”
“这是我租的房子的天台……”
身后传来的声音把黎念倾吓了一跳,下意识想动,却发现身体早就僵硬了。
只能动了动指尖,碰到了另一只不属于自己的手,才麻木地感觉到自己是跟别人绑在一起的。
而且这个人是杜若。
黎念倾心都凉了半截。
不是因为杜若刚被她选出来准备带进娱乐圈发展,就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而是因为她想起那天晚上勾住杜若脖子的那个人。
膀大腰圆,痞里痞气,看起来绝非善类。
“团长……”杜若似乎很惶恐,但这份惶恐,却总让黎念倾感觉没有那么真实。
她哆嗦着嗓子,磕磕绊绊地解释道,“对不起……我还没能跟他分手就……抱歉把您牵连进来……”
“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您冷不冷……我……我叫他们给您送件衣服来……”
杜若的说法堪称恳切,但黎念倾闭上眼睛,把头抵在冰冷的石板上,什么都没说。
脑中放电影一般回放着一路上杜若的表现,等她说了可以带她进娱乐圈以后她的反应。
立刻抓住她的手腕,声音近乎凄厉地要求她掉头,以及在到达以后,火速下了车,连句再见都想不起来说,只知道要求她快点掉头就走。
她几乎可以肯定,杜若绝不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是有预谋的一场绑架。
只是杜若为什么后来又改了主意?
在她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杜若是否又一次反水?
现在的杜若究竟还值不值得信任?
被打过以后晕晕乎乎的脑子目前还理不清楚思绪,她只能先保存体力,选择明哲保身。
两个人是被背对背绑在一起的,连脚也捆上了,想要就这么逃跑几乎是难如登天。
还没等她从四周找到什么锋利的东西割断绳索,就有一伙人大摇大摆地从楼梯口走过来。见到她醒了,往天台上用来划分楼栋面积的矮栏杆上一坐。
点燃了一支烟,把另一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男生往两人面前一推。
“跪好了。”
那男生看着也有点眼熟。
黎念倾没出声。
为首的男人手腕上露出半条纹身的青龙,吐出一口烟圈,把燃过的烟灰掸在那男生身上,烟灰尽头的红色火星跟着掉落,落在男生露在外面的锁骨上,烫的他一个激灵。
“莓子,”纹身男又吐出一个烟圈,不知道在唤谁,“今天人都到齐了,咱们说个明白,那钱你究竟还不还?”
一片无声。
但黎念倾感觉到身后的杜若不自觉地绞起了手指,再加上周围一圈人,除了她和杜若,都是男性,这个明显的女性化的称呼,应该叫的是杜若。
“你不会以为一直不说话就能解决问题了吧?”纹身男冷笑,有些不耐烦,猛吸了一口烟,火星烧到烟蒂的时候,把烟头递给坐在地上的那个男生,抬抬手示意了一下,“大祥,知道该怎么做?”
大祥伸手接过,没什么反应,只是在烟头的燃点接触到皮肤的时候紧绷了一下薄薄的皮肉。
烟头被按灭了,随意地被丢在地上,在皮肤上留下带着划擦痕迹的一道黢黑。
“疼吗?”纹身男用脚尖踢了踢大祥。
“……不疼。”
“那你呢?”纹身男喊了一声,“莓子,这男的为你做成这样,你不心疼?”
杜若没有说话。
“啧,这种女人……”纹身男又踢了踢大祥,“你就为她挨这顿打,你觉得你值不值?”
大祥也没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