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路看着嬴城,忽然笑道:
“没有人指使我们,雍城里不能动!”
“我赢氏子弟,除了雍城,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
“再被蚕食下去,宗室将彻底末落,恐怕连雍城的祖宗牌位都守不住!”
“是我指使赢刀这么做的,与其余人无关,望监国明察!”
赢路很平静。
可嬴城不平静,愤怒的盯着赢傒,恶狠狠的怒道:“是你指使的,高祖知道这件事吗?”
赢傒不语,赢路却摇头道:“高祖自上月起,已经卧病在床了,或时日无多,自不敢再打扰!”
嬴城盯着少了一条胳膊的赢傒,怒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宗室有如今的局面,是当初宗室数次勾结外人逼宫造成的,宗室还能保持着如今的地位,是你赢傒用这条胳膊换来的。”
“这一次,你拿什么换,要我摘你的人头吗?”
“还是说,要我将关内侯,贬为奴等。”
“你们这不是在保宗室,你们这是在害宗室。”
“五等九流啊,帝等之内,宗室天生高民一等啊,这还不够吗,蠢,蠢到家了,你,你们,蠢到家了。”
赢傒终于说话了,面色难堪的道:“我这条胳膊值不了几个钱,我这条命也不值一提。”
“若以我这条命换那两条吏员之命,监国以为如何。”
说着。
赢傒突然拔剑,自刎而去。
嬴城暴跳如雷的怒吼一声:“剑甲。”
郭怀义急忙挡在了嬴城的面前要夺赢傒手中的短剑,却是剑甲人影晃动,已经将赢傒手中的剑夺了去。
“呼!”嬴城要被气死的盯着迂腐的赢傒,“迂腐的蠢货,当初,你就应该战死咸阳城,给宗室留下最后一点颜面。”
“今日你若死,你置我赢氏宗族于何地,此事过后,你自己向陛下请辞吧,你没有能力领导我赢氏宗族。”
赢傒摇头嘲笑道:“陛下,何曾给过宗室机会。”
“宗室封侯封君者虽多,可除了那些爵位,宗室还剩下些什么?”
“如今,你要连宗室最后一点生存的土地,也要拿走吗?”
“也对,你也跟陛下一样,对宗室敬而远之,算无遗策,我们是蠢货,你们都很聪明,宗室被你耍的团团转,宗室还没有什么颜面可讲。”
嬴城目露凶光的盯着赢傒,面皮抖动的厉声质问道:“究竟是谁在其中挑唆,你在将宗室拖入万劫不复境地。”
赢傒呵呵笑道:“已经这样,不是吗。”
“保留宗室的所属土地,今日所有参与者自会给朝廷一个交代,或者监国铁面无私将关内侯府贬为夷等。”
“你疯了?”嬴城惊骇的盯着赢傒。
赢傒摇头笑道:“我赢傒这一辈子功错无数,拖着残躯苟活至今,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要清醒。”
“我只要保留宗室土地,那,才是宗室最后的颜面,其余,皆为浮云!”
嬴城冷历的道:“你以为我不敢贬吗?”
赢傒摇头道:“在我秦国五百五十六年中,犯错的宗室无数,距离最近的长安君成蟜叛乱,陛下也没有将其贬为奴隶,在长安君被斩首后,其身葬入祖坟,牌位入了我赢氏宗祠。”
“更远一点,灵公,简公,惠公,出子四代乱政,至献公五代,依旧在宗祠牌位中列君王位,为我赢氏先祖。”
“宗室不管谁做君王,只要是我赢氏亲族便可。”
“当初废帝,也源于谣言,陛下憎恶也好,亲近也罢,宗室只有一个目的,我秦国君王必须出自正统赢氏血脉。”
“今日若宗室失去最后依存的土地,将再无力量与朝堂抗衡。”
“我们这一代人,不能成为宗室的罪人,失去这些土地,我等无颜再见列祖列宗。”
嬴城心都要被惊跳出来了,怒道:“集体化农业,只是将土地归里所有,没有剥夺宗室土地。”
赢傒摇头笑道:“这不一样,真的不一样啊,你不明白,里集体是朝廷的土地啊。”
“或许你没有听过,我现在就给你讲一遍。”
“当年雍城附近的田地,是我赢氏先辈,用手一点一点的挖出来的,先辈不会做车轮,就用背篓背着土堆地棱,没有铜镐,先辈就用削尖的竹刀挖渠开沟。”
“我秦人的精神,便是蛮荒刨食般而来,这天下没有任何力量能击垮我们秦人的精神。”
“我不是在和你讲道理,我只是让你明白,宗室永远和你留着同样的血液,秦人的精神早已烙印在我们的血液之中,需要沸腾的时候,没有人能阻挡我们从偏远而穷困的地方崛起。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干,誓不罢休!”
“无论谁做君王,国家困苦之时,宗室从来没有怨言的刨食以养秦国,国家没有军队的时候,宗室顽童也敢披甲上战场,在这片土地上,宗室流过的血绝不比其余人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