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年过节,特别是过春节,市场上的买卖店铺,基本上都关张歇业了。
劳累了一整年,终于有时间好好休息一下了。
这是说别人家的买卖,王丽家的熟食生意,不仅没有节假日,而且在节假日期间,更是忙得不亦乐乎。
小镇不大,在铁路住宅小区这一块,爱吃熟食的人,就认王丽家这一口。有的顾客一吃就是十几年,逢年过节了,亲朋聚会,更少不了这道硬菜了。
大过年的,王丽每天都得忙上几个小时,收拾猪货,下汤锅,还得掐准点,接待上门取货的顾客。
她正在小下屋里收拾猪货,见谢桂芝跌跌撞撞跑进来,靠在墙上,不住地喘息着,问道:“出啥事了。”
“大龙……跟莹莹……要结婚了。”谢桂芝不是累得喘不上气,才断断续续说这番话。她完全出于紧张,怕王丽听到消息,会有过激反应。
大年初一那天,铁民意外来访,并莫名其妙地被王丽气走了。谢桂芝就有所预感,她跟王丽提及此事,被王丽一口回绝了。
谢桂芝也是年龄大了,不爱操心了,当时也没问上一句为什么。
今天大龙虽然属于非正式宣布消息,但内容太恐怖了,他居然要跟莹莹结婚,谢桂芝担心的事,终于要发生了。
王丽听到这个消息,她二话不说,洗洗手,擦干后,还用力甩了几下,好像手上还有脏水似的。
“小丽,听妈说,孩子大了,咱有话好好说。”谢桂芝拦在门口,对王丽千叮咛万嘱咐。
“这事没什么好说的。”王丽绕开母亲,去了上屋。
谢桂芝站在那犹豫不决了。
按理说,她应该跟到上屋去,以防这娘俩言语不合,争吵起来,她从中调和一下。
转念又想,就王丽那说一不二的脾气,根本就不容大龙做出解释。
再说了,这是秃顶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
王丽这辈子,心里只有铁民,还对铁民的全家恨之入骨,她怎么可能让大龙,跟铁民的女儿谈恋爱,更别说结婚了。
算了,我还是留下来收拾猪货吧。
谢桂芝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她知道王丽肯定不同意大龙和莹莹在一起,又不忍心看着王丽跟大龙吹胡子瞪眼的,她选择了眼不见心不烦。
再说王丽。
从下屋到上屋,总共不到二三十步的距离,王丽腿脚那叫一个快,她“噌、噌”几步,就窜进屋里了。
大龙还在吃饺子。
他说要跟莹莹结婚,姥姥稀里糊涂,说出几句他没听懂的话,就一溜烟儿跑出去了。
他很纳闷,这不是姥姥的风格。
大龙在姥姥面前,基本上有求必应。哪怕妈妈出面阻拦,只要有姥姥在,娘儿俩用不了几个回合,大龙就会占上风。
大龙饺子吃得津津有味,听到房门声,他扭头看去,王丽一阵风似的,冲到他近前说:“听你姥说,你要结婚了。”
“没错,我是这么说了,而且还是……”大龙马上就要提到莹莹的名字了。
“你先听妈说。”王丽打断了大龙要说的话。她还伸出手来,要去捂住大龙的嘴,怕他说出莹莹的名字。
大龙条件反射,向旁边闪了一下。
王丽发话了:“这个世界上,你可以娶任何一个女人,哪怕她是瞎子瘸子,只要你愿意,妈肯定不拦着。”
王丽说到这,眼里噙满了泪水说:“你就是不能娶莹莹,知道吗。”
“为啥呀。”大龙十分的不解,他和莹莹的感情,已经覆盖了整个世界,如果不让他娶莹莹,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了。
“别问为啥,你听妈话就是了。”王丽的表现,出乎谢桂芝的预料。
她躲在小屋里,表面看是在收拾猪货。实际上,她恨不得把耳朵抻到上屋去,听这娘俩的谈话内容。
她更关心大龙能否听话。
按时间推算,三五分钟后,这娘俩该争吵起来了。可惜没有,上屋静得让谢桂芝一阵阵心烦。
还是过去看看吧。
谢桂芝带着橡胶手套,一阵小细步,跑回上屋。
王丽坐在椅子上,大龙坐在她的对面,圆桌上的饺子被冷落了。
王丽在以泪洗面,大龙一头雾水,正向妈发问,十万个为什么。
“你还小,妈不能告诉你,总之一句话,你俩不可能结婚。”王丽一边擦眼泪,一遍重复着这句话。
“姥,我妈是不是有病了。”大龙看见谢桂芝,以为妈妈发了癔症。
哭也就罢了,总不至于反反复复只说一句话吧。
“龙啊,听姥话,这事就算了吧。”谢桂芝一句话,让大龙震怒了。
“凭啥呀!你们知道我和莹莹的感情有多深吗。”大龙一拍圆桌,站起来挥舞着胳膊,像是要打人的样子说:“咱俩从小到大在一起,是妈让我跟她多亲多近的,十几年了,您知道我们爱到啥程度了吗。”
“你闭嘴!”王丽突然闭上眼睛,两脚用力捣地,拼命一声大喊,把大龙吓得浑身一颤。
“姥,我妈真病了,咱送她去医院吧。”大龙拽上王丽就要往外走。
樟木箱子上的电话响了。大龙看见来电号码,急忙操起电话说:“莹莹,出啥事了。”
铁民刚进家门,就一头扎倒在地,刘冬梅打电话叫来铁民的司机,几个人把铁民抬到车上。
不知道刘冬梅是咋想的,她在铁路卫生所大夫,要把铁民紧急转院到钢厂总医时,特意让莹莹中途下车,说是让她回去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