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静乐城北大寨,王德化和王坤二人在营帐里来回踱步,焦躁不安。
良久,外面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曾草飞和何盛进来了。
“怎么样?点清楚了吗?”
王德化和王坤一脸希冀地迎上去。
曾草飞不话,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长叹一声,何盛则一脸苦涩地道:“两位公公,点清楚了,咱们还有七千二百兵力,其中伤者一千二百,能战之士只有六千,那四千役夫大多趁乱溃逃了,只剩不到两千。”
王德化脸色大变:“怎么会这么少?”
“不知道,我们只找到了六百具尸首,静乐城南的东碾河一带,估计也有六七百尸首,也就是,阵亡的将士一千二三左右,被秦贼俘虏而去的,约七百多人,其余的估计是逃散了。”
“那些火炮呢?”
“六十门火炮,全落入秦贼手里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
“王公公,这静乐城是打不得了。”
王德化和王坤脸色惨白,对视了一眼,双双无力地坐在椅子上。
良久,王德化忽然腾地站起身,问道:“西路薛东亭那边呢?战况如何?”
一直不话的曾草飞摇头苦笑:“静游到静乐之间的路被封了,连个信都过不来。”
“路被封了?怎么封的?”
“秦贼手下有几个边军夜不收逃兵,一个叫赵武,原镇安堡夜不收旗,一个叫廖三枪,宣大边军枪法最好就是这人了,还有赵武麾下几个夜不收和几个刀盾手,这伙人因为欠饷问题,杀了一个总旗官,然后从镇安堡逃出来。”
“原先这伙人有十几个,在怀来一带被截的时候死了几个,赵武带着廖三枪等人一路杀出重围,从那之后便查无音讯,有人他们去投流寇了,没想到竟然投了秦贼。”
“如今,他们几个领着五十骑在静游和静乐之间来回穿梭,卑职派出去的好几波哨骑都被他们截杀了,估计西路薛东亭派出的哨骑也折在他们手上了。”
“这……那多派点人去啊,他们才五十骑,咱们派一百,两百甚至五百骑去不行吗?”
“卑职已经派了两百骑出去,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只不过……咱们恐怕是指望不上薛东亭了,秦贼既然能稳坐静乐城,静游那边就必然固若金汤。”
“你是,薛东亭打不下静游?”
“他手下那些卫所军不堪一击,恐怕是打不下的。”
“这……这可如何是好?”
王德化又一屁股瘫在椅子上。
曾草飞和何盛低着头一言不发。
良久后,王坤忽然眼前一亮,道:“咱们为何要死磕静乐城?为何不径直南下,与薛东亭两面夹击攻取静游,再攻取娄烦?秦贼必然要出兵相救,咱们半路设一支伏兵,不就可以绞杀秦贼了吗?”
“退一步来,就算秦贼不出兵救静游和娄烦,咱们也能博个复土之功啊。”
“对啊。”
王德化也猛地站起身,满脸兴奋:“没错,咱们直驱而下,攻取静游,秦贼势必要出来援救,他不过一千多兵马罢了,到了野外,任他再强横,也绝不是咱么六千大军的对手。”
“不可。”
何盛急忙起身,抱拳道:“两位公公,由唇静游只能沿着汾河南下,汾河两岸又位处云中山和芦芽山夹缝之中,地势狭窄,六千大军沿河岸南下的话,队伍足有两三里远,秦贼势必会从对岸用火器、标枪等攻击我军薄弱之处。”
“我军失了火炮,仅剩两百余支鸟铳,弓箭手不足一百,难以面面俱到,势必会首尾难顾,阵脚大乱。”
“若我军兵分两路,沿汾河东西两岸齐头并进的话,秦贼也势必会攻击薄弱一侧,介时,六千大军恐怕只会……只会一溃千里啊。”
王坤皱眉:“秦贼兵力不足一千五,我军能战之士尚有六千,就算兵分两路,每一路也依然有三千兵力,两倍于秦贼,还怕他不成?”
“若是今日之前,自然不怕,可如今将士们突遭大败,士气低落,兵力占优恐怕也无济于事。”
“那……若我等只分兵一部南下,另一部仍留在静乐城牵制秦贼呢?”
“万万不可,秦贼手上有数十门炮,我等只余六千能战只士,就算留下四千兵力,恐怕也会被秦贼一举击破。”
“那你看,咱们到底该怎么办?”
王坤有些恼火,干脆坐回椅子上,板着脸端起茶杯喝茶。
何盛稍一犹豫,道:“依卑职看来,我等应立马拔营,连夜撤回宁化所,再连夜遣人南下,寻督师张大人,请他调左良玉从永宁州方山堡入吕梁山,从西路进攻娄烦,再寻山西巡抚许大人,请他调曹文诏从太原或交城一带入吕梁山,从哪个东路夹击娄烦。”
“四路大军同时夹击,秦贼就是有三头六臂,恐怕也插翅难逃了。”
“荒唐!”
王德化突然一拍茶几,冷冷喝了一声。
何盛眉头一皱,急忙低着头不敢吱声。
王德化冷声道:“哼!如今山西河南匪情正急,曹文诏左良玉诸将正紧追流寇,若将此二洒到娄烦,岂不是要放任匪情?若流寇势大,我等何龋得起如此重责?”
王坤也接过话:“皇上将剿匪重任交予我等,两路大军共一万三千兵马,秦贼兵力不足三千,兵力如此悬殊,我等若拿不下秦贼的话,有何颜面回去见皇上?”
何盛低着头,一声也不敢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