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送。”邱鸩言将其打断后,便立马背过了身,以示逐客。
霍乞嗣忍着火,举在半空的手缓缓握成拳,心道一向温谦知礼的邱鸩言,今日竟如此凌傲。
确认霍乞嗣离开后,邱鸩言才移步门前,推门而进,入眼便是流至门口的血迹,顺着血迹看过去,过风单手紧紧捂住脖子,倒在血泊中。
鲜血仍在源源不断的从过风的指缝中溢出,他的指尖已没有了血色,唇色也渐白,可看到门口的邱鸩言,他还是强撑起半个身子,气若游丝的喊道:“宗主....”
而此时纣罗正坐在小桌前,一边悠闲地饮着小酒,一边把玩着那支被截断了的箭支。
“堂堂九疑天宗邱宗主,不惜违逆家风,以身涉险,一再相救于我这个魔教中人,在这尔虞我诈的江湖中,可容不下这般舍己为人的清高之举啊,”纣罗举杯一饮而尽,砸了咂嘴,“酒不错。”
“无辜之人不可不救,在下只求问心无愧。”邱鸩言说。
闻之,纣罗嘴角一撇,将轻屑之意展露无遗,阴阳怪气的说:“江湖百家向来对苍冥里深恶痛绝,巴不得斩草除根,如今能得邱宗主一句‘无辜之人’,还真是受宠若惊呢。”
她站起身来,一边缓缓走向邱鸩言,一边说着:“我搅了令妹的婚约,邱宗主却不计前嫌舍义相救,如此大恩,不知邱宗主要纣罗如何报答?感恩戴德?还是....以身相许呢?”
纣罗将身子贴近邱鸩言,指尖在邱鸩言胸膛上隔着衣物,轻轻慢慢地划过,假似柔情地凝视着他那双如墨双瞳。
邱鸩言欲言又止,眼神险些迷离。
这些年他无数次看着这张脸,却是在寒床冰棺里,如今这张脸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他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快要分不清眼前之人究竟是魔教圣女还是他的阿矜。
忽然,纣罗柔目转狠,猛地扼住邱鸩言喉间的脉骨,怒目仰视着他:“邱鸩言,我警告你,我的事你少插手,我死我生都用不着你管,更别妄想我会报什么救命之恩!”
纣罗一时怒极失控,力度也不由自己掌控,指尖嵌进了皮肉里也未曾察觉,邱鸩言喉间的脉搏在她指下跳动着,一下一下,贴打着她的指腹,她却仍是无动于衷,指间力度丝毫不减。
邱鸩言佯装气若游丝,道:“圣女多虑了,当年苍冥里含冤覆灭,我宗难辞其咎,如今苍冥里重现于世,在下会竭尽所能,助圣女平反。”
闻言,纣罗略怔,邱鸩言这个主谋之子,竟说得出含冤覆灭四个字?他难道不该承母衣钵,对苍冥里赶尽杀绝吗?
所以他救自己,是为了赎罪?
她只稍稍怔了片刻,又随即面露不屑,冷呵道:“助我?当年若非九疑天宗‘施以援手’,我苍冥里又怎会成为众矢之的!”她一字一句,将施以援手四字咬得极重,以讽他九疑天宗当年的假仁假义。
纣罗所吐之事实,让邱鸩言无话可说。
片刻,纣罗怒目渐缓,指力渐松,一掌打在邱鸩言心口,将他推离开,不屑的说。
“邱夫人的手段,我苍冥里已经领教过了,不知邱宗主打算如何?假借援助之名接近,将重现于世的苍冥里再次一网打尽?坐收为民除害的好名声是吗?上一次铲灭苍冥里的功臣榜上,你九疑天宗占二,这次呢?是要位居榜首吗?”
纣罗将满腔愤恨尽数倾吐,一字一句砸得邱鸩言哑口无言。
此刻不论邱鸩言说什么,纣罗都只会认为他是在为自己的蓄意接近而诡辩。
她以为邱鸩言是无言以对,殊不知是她这副坚傲的神情让邱鸩言想起了那个名为阿矜的女子,若是阿矜还活着....
回神时,纣罗已经跨过了门槛,他忙喊道——
“圣女不在此处等少冥主回来吗?”
纣罗不予回应,她当然知道师兄是因何而迟迟不归,她倒要看看,邱款款能纠缠月谌衣到何时,天宗二小姐那嚣张跋扈有仇必报的脾性,她可是早有耳闻。
“圣女请留步!我这护从与我一同长大,既是手足,亦是挚友,还请圣女高抬贵手,”见纣罗不予回应,邱鸩言又说,“若圣女今日非要取一人性命,在下愿以薄命相抵,只求圣女保他一命。”
纣罗是愈发看不透眼前这位邱宗主了,贵为一宗之主,却时刻将姿态置于尘埃,而此刻仅仅是为了个护卫,第一次没有谦称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