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吻猝不及防，三少爷柔软的唇温和身上好闻的松雪清香瞬间涌入并占据了我的全部心田。我忘了哭，脑子里空白一片，呆愣地瞪大眼睛凝望向三少爷，三少爷他眸光温涟，轻颤的鸦羽似有似无地轻扫过我的眼睫。 他在做什么？ 我良久回过神，反射性将他推开，捂着嘴惊恐地看着他。脑海里突然浮现柳姨娘说的那句通房丫鬟，难道三少爷他把我当成…… “少、少爷您在做什么？” 三少爷耳尖通红，一丝懊悔从他的脸上转瞬即逝，他慌乱坐直了身板，轻咳了一声，语气生硬道：“终于不哭了。” 什么意思 我更加疑惑不解，悄悄往角落靠了靠，虽然我很感激三少爷，但我并不想当通房丫鬟，我也不想成为第二个柳姨娘。 三少爷看见我抗拒的样子，眼眸微垂遮挡住眸间情绪，没好气道：“你没看过话本子？上面说要让一个女子停止哭泣，就得……就得亲她。你刚才哭哭啼啼个没完，本少爷只能试试这法子。” “少爷，奴婢不识字。” 我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是我想的那样，也对，三少爷就算找通房丫鬟也不会找我这样的，只不过…… “少爷，以后能换个方式吗？奴婢以后还要嫁人，这样……不妥。”我红着脸，扭扭捏捏道。 三少爷脸色明显不悦，从鼻孔里重重哼了一声，嘲讽道：“你连死都不怕，还怕嫁不出去？” 我羞愧低下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抠着窗框。 “少爷，那个话本子叫什么？” …… 三少爷没有回答，但我隐隐能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少爷……” “闭嘴。” 三少爷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掀袍在绒毯上侧躺下来，对上我不知所措的眼神后，默默转过身背对着我开始小憩。 他的耳尖仍有微红未褪，我怯怯地问道：“少爷，您是不是生气了，奴婢不该用那么龌龊的想法来玷污您……” 三少爷为了救我，站在公堂之上舌战群儒战了一整夜，我不但不知感恩，还用如此卑劣的想法去想三少爷，我真不是个东西。 我悄悄探过身子，发现他已经闭上眼眸，似要小睡。我想了想还是在他身旁安静坐下，不敢打扰他歇息。马车摇晃，两天一夜的疲惫越发强烈，我打了个哈欠靠在车厢壁上打盹。 我终于梦见了王妈，晴暖日头下，她就站在院子里的花树树影里，风拂花树，花叶婆娑。 她的脸上还是那一成不变的严肃，瞪着我指责我不该如此鲁莽，不该去伤害晓晓。她唠唠叨叨骂了我许久，我老老实实地听着不敢顶嘴。良久之后，我听见她轻叹一声，摸了摸我的头说她该走了。我看着她踱向院外的背影不舍，想要追上她，可脚下绵软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她离我越来越远。 “王妈妈，你别走！” 梦里我跌跌撞撞地追在她的身后，哭喊着。 突然，王妈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我，对我露出从未有过温柔的笑容。 她说：“四喜，谢谢你，以后你要为自己活着。” 她还说，其实从很早以前，她就把我当成了她的孩子。 王妈消失了，我站在光线模糊的院子里，哭的委屈又难过。 “四喜，四喜，醒醒。”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三少爷的声音，茫然睁开眼睛，发现三少爷正担忧地看着我。我这才知道，刚才在睡梦中自己梦呓不断。 “做噩梦了？” 我揉了揉眼睛，发现眼角仍噙着些许泪渍，我努力冲他挤出笑容：“少爷，奴婢没事。” 三少爷倾身朝我靠近，我瞬间想起来他说的话本子上的法子，反射性就捂住了他的嘴。怯怯道：“少爷，那法子不雅。” 三少爷哭笑不得，将我从地板上抱起，放在绒毯上，摸了摸我的头说：“想哭就哭，我不亲你了。” 我鼻子发酸，一想到梦里王妈说的最后那句话，心如刀割。三少爷叹了口气，背对我而坐。 “本少爷不看便是。” 我怔怔地看着他宽阔挺拔的后背，眼泪再一次簌簌而下，我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哭累了忍不住把脸轻轻埋在三少爷的背上。 三少爷一动不动，维持着笔直的坐姿。许久后，马车停下来，我知道我又回到了楚府。我还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这一切，大概我所有的勇气都随着捅给柳姨娘的一刀消失殆尽。我虽没有勇气再杀她一次，可在大家的眼中，我已经是个杀人犯，不过未遂而已。 “……再哭一会儿？” 三少爷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我急忙坐直将脸离开他的后背，却发现三少爷玄青色的衣裳上已然印上了我的五官，我连忙用袖子使劲去擦拭。 三少爷努力扭着脖子想看看他后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那难得滑稽的模样，让我突然忍俊不禁，噗呲笑出声。 “你怎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怕不是伤了脑子？” 三少爷担忧地看着我额头上被柳姨娘砸出的伤口，我冲他摇摇头，道：“有少爷在，奴婢什么都不怕。” “哭够了吗？” “够了。” “那以后便不许再哭了。” “是。” 楚府气氛压抑，三少爷刚下马车就被老爷的贴身小厮请走。临走前，三少爷命秋花把我送回院子，并特意交代我，任何人召唤都不得前往。我点头答应，担忧地看着三少爷离开的背影。 回院子的一路上，途经的所有人都对着我指指点点，交头接耳。我每次抬头迎向他们的视线，他们都会立刻低下头回避躲闪。虽然我没有听到他们具体在说些什么，但我能从他们的眼神中看着一些恐惧，对一个行凶犯的恐惧。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是干涸血迹的衣袖，加快脚步回去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裳，坐在走廊上等三少爷回来。 可这一等，等到了天黑。没等到三少爷，反倒等来了富贵。富贵告诉我，三少爷今晚不回来。我心中的不安更甚，再三追问下，富贵才肯告诉我，三少爷这次不顾楚家颜面，在公堂之上为我出头的行径彻底激怒了老爷。老爷怒斥了三少爷一顿，要对我施以墨刑后驱逐出府，我听说过墨刑，就是在脸上刺青刻字，背一辈子的罪奴之名。 “你别怕，少爷已经保下了你，只不过这会儿老爷还在盛怒之中，罚少爷在祠堂跪着，以老爷对咱们少爷的疼爱，最多跪一晚就没事了。” 富贵缓着声安慰我。 “富贵哥，少爷他是怎么保……”即便老爷对三少爷十分器重，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过我，三少爷他到底做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主子们说话我哪能听得，你就安心在这待着，等少爷回来再说。” 我点点头，当下除了等也没有别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