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心头一跳:“你是在威胁我?” 这话说的极重,步安歌却不怕:“外祖母这么说,是觉得韦表哥最金贵,可以随意欺辱我们姐妹吗?” 她环视周围。 被看的李如萱姐妹四个,个个周身都不自在。 姐妹之间的恩怨不提,几个姑娘俱都厌恶韦子安轻浮,不过看在老夫人的份上强自忍耐罢了。 老夫人疼惜娘家侄孙,对膝下的孙女也很珍爱。 见此情形,心头一叹。 也着实忌惮那位赵世子,她听大儿说过,世子有城府有手段,非池中物,这样一个人,若知道未婚妻被调戏,岂会坐视不理。 心中有了计较,缓和语气道:“卿姐儿越说越不像话,姊妹兄弟之间,什么欺辱不欺辱,不过是误会一场,安哥儿摔断了手,已经得了教训,就此罢了吧。” 步安歌颔首:“外祖母说的是,哦对了,芝表妹当时也在,都被吓傻了,外祖母不会迁怒她吧?” 老夫人一口血梗在胸口。 步安歌笑了下:“当然,世子那里,我亦不愿让他多操心。” 这的确是威胁。 她直视老夫人,几乎图穷匕见的对视。 几息后,老夫人柔声道:“怎么会。” 步安歌颔首:“那就好,也不知安表哥记不记恨我,我倒是不怕,只他若一时想不开报复在哪位表妹身上......” 有两个女儿的大夫人:“他敢!” 二夫人也表态:“男孩儿大了,到底又不是咱们府里姑娘的亲兄弟,总往内院跑确实不方便。” 她的芮儿还未说亲,万一那韦子安狗急跳墙,或者出去乱说些什么 老太太也真是,为着娘家,自家好几个姑娘都不顾了? 老夫人心头闷窒,这是欺负她老了? 心头恨极,只两个儿媳都很得儿子们敬重,只得道:“说的也是,从今往后,韦家表公子没事就不要往内院来了。” 一旁的吴嬷嬷应是。 老夫人脸色难看,请安活动到此就再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 步安歌和李如芝一道退出来。 到无人处,李如芝扑通一下就跪地上了,眼圈红红:“卿表姐,你的大恩大德我永生难忘,我什么都没有,不知该怎么回报,我......” 自今日起,韦子安轻佻之名已定,祖母再怎么也不能将她许给这个混蛋了,否则岂不是要背上不慈的罪名。 她隐约猜到过祖母的打算,此后日日做噩梦。 现在,这个噩梦终于过去了。 步安歌被她惊到了,赶忙将人拉起来,安抚了一番将人送回去。 她心情好,就想出去转转。 可惜天看着不好,说不好要下雪,索性回了院子,让银星拿了钱给小厨房,要了锅子吃,让人给李如芝那里也送去一份。 朝霞院锅子香气四溢,正院冷清的像刚被屠戮一遍。 老夫人气到歇在软塌上半天缓不过来,吩咐吴嬷嬷:“大爷下朝回来,让他立即来见我!” 吴嬷嬷应了,让小丫头去前院传话。 李永午后回来,管家将正堂发生的事说了。 说的简洁:“昨日在花园,表公子对表姑娘有些冒犯,被表姑娘推了一把摔断了手,老夫人为此生了好大的气,责令表公子日后不得再进内院。” 李永诧异的看了管家一眼。 管家:“表姑娘昨日出门遇到广平伯府世子,世子陪表姑娘逛了逛,买了将近二百两银子的首饰。” 李永心道,这就对了。 比起府里的事,更吃惊赵宣对步安歌的态度,果然再英武的男儿都难过美人关,二百两,都够小官家娶一个新妇了。 站定想了想,吩咐道:“表公子言行无状,行五大板家法。” 管家有些犹豫:“老夫人那里......” 李永俊秀的脸冷硬而果断,甚至透着一股凶狠:“就说我说的,打实了,掺一点假我绕不了你!” 管家喏然称是,不掺假的五大板,得一个来月下不了床呢,看来以后对表姑娘得再恭谨些。 消息很快传到步安歌院里。 步安歌有些赞叹,官场上混的果然厉害,纵使有庸碌忠厚之名的大舅,心机也不浅,韦子安挨了打,将来纵然世子算账,怎么也算不到大舅头上。 可惜他们都想错了。 赵宣已经厌她,将来还会更厌。 李永这里,陪老夫人用了晚膳。 老夫人没胃口,吃了几口便再难下咽,让吴嬷嬷将下人们都遣出去,哭诉道:“我的儿,你再不管一管,我这把老骨头就要难以支撑了。” 紧跟着数落步安歌入府两月余的种种。 末了道:“若不是你如今在紧要关头,我说什么也要好好教教那小贱种规矩!” 李永听的既怒又心疼:“难为母亲为我竟隐忍至此。” 他也不喜步安歌没规没矩。 只道:“卿姐儿到底年轻,不知姑娘家将来在夫家如何,需得娘家撑腰,如今这里便是她的娘家,怎能慢待。” 老夫人:“就该嫁出去了不管她,让她好好体味一番......” 李永应和,心中不以为然。 虽然赵宣如今才五品,却是实权,又是完全凭借自己能力得的官职,身后又有勋贵支持,还很得陛下青眼,前程远大。 两家成为姻亲后互为臂助,将来他的尚书位置也稳当。 岂能为着女人之间的意气之争放弃。 不过步安歌也确实太过不驯,便道:“母亲放心,我倒有个法子让卿姐儿安分些,知道依靠府里,不敢再对您不恭敬。” 老夫人:“什么法子?” 李永:“云娘夫妻殉国的抚恤快下来了,我去过问,将抚恤等级压上一压,好让卿姐儿警醒警醒,知道孝悌为何物。” 老夫人心头顺畅了:“正该如此!” 安抚好了母亲,李永回了自己院子,又听大夫人提起赵宣送步安歌那许多东西,该如何回礼的事。 李永抚着杯壁:“世子出手不凡。” 大夫人感叹:“可不是,这手面也太大了,人人都说广平伯府是个空架子,如今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李永看向大夫人:“夫人的意思?” 大夫人道:“姑娘家矜贵,回礼不必攀比,少三成差不离,只是一百五十两银......不过卿姐儿父母俱亡,再少两成也使得。” 到底不是自家的姑娘,银子是大风刮来的么? 李永思索道:“说的也是,到底是表亲,妹夫那里该给卿姐儿留了体己的,咱们略尽些意思便罢,这样,出一百两,府里出一成,剩下的让卿姐儿出,她的亲事,自己需得多打算些。” 一百两还算撑得住场面,再少就丢侍郎府的脸面了。 大夫人应了。 其实这门亲事如今完全是府里受益,她们既赚了名将来还有利,该多出些,尽掏孤女的傍身钱,实在过了。 但亲舅和亲外祖母都如此,她一个舅母,操那心干什么。 如此,第二日就去了朝霞院。 步安歌:“大舅母的意思是,我这里至少得出九十两?” 她有很多个八十两。 只是不要说一两,好像就是一文钱都不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