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修聿见林言呆在那里,问道:“怎么,没有头绪?” 林言回神:“奴才......奴才需要时间想一想。” 压根不是有没有头绪的问题,他家英明神武一心为国的殿下居然会为这种俗事操心,还是男女之间的纠葛,跟做梦似的。 缓和了思绪道:“殿下的这位朋友约莫是个真性情的人。” 魏修聿:“她的确率真开朗。” 林言:“那就难怪了,这样的人最容易情根深种,被人辜负还不纠缠不生怨,倒是世间少见的痴情人。不是不能怨恨怪罪,恐怕是舍不得......” 魏修聿轻叹口气:“出去吧。” 这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如之奈何。 又想起纪由八卦的一句:“赵宣重规矩,广平伯夫人更甚,最喜女子规行矩步温顺无为,步姑娘性情疏阔,成婚后却要困于一方小天地......” 魏修聿早知户部拟定步安歌若干抚恤之中,有封给“县君”爵位一项,以父母军功得爵已属格外优荣 只县君比之伯爵夫人略低一等,将来出嫁 待林言离开后,他将发带夹在一册书中,书页中正有一句“岂弟君子,莫不令仪”。 令仪......好词。 吏部侍郎府,夫妻夜话, 大夫人告诉丈夫白天发生的事,包括大姑太太并未说服步安歌,反而被步安歌气到心口疼,还有步安歌又去城西的宅子了。 说到宅子她有些意动。 将来萱姐儿和芷姐儿出嫁,婆家再好夫君再能干,总有舌头碰到牙的时候,总回娘家难免为人诟病。 若能陪嫁个宅子散散心缓缓神 老夫人管着公中,又素来手紧能筹算,想必攒了不少银钱,将来让夫君开口,这件事未必没有成行的可能性。 李永却不知妻子想法,只心道步安歌如此张狂无礼,不能再任其发展。 他心中有了打算,兀自睡了。 翌日上朝,才下轿便瞧见碰到杜御史,心道晦气,仍客气有礼的打了招呼,一眼瞧见杜御史手里揣着的紫金浮雕手炉。 心中喜爱,称赞的便有了几分真心:“杜大人好眼光,这手炉瞧着甚好。” 他也想像杜御史这般穿戴吃用样样都讲究,只杜家百年大族底蕴深厚,李府却单薄许多,更兼自身能为有限,只能博取清名。 如此,家计上便艰难些。 杜御史笑笑:“我也觉得这手炉甚好,李大人有个好外甥女啊,安歌人品出众,眼光也好,这手炉我甚是喜爱。她最近可好?我家夫人和小女时常惦念......” 李永:“这手炉是?” 杜御史:“安歌送的,这孩子也太客气了。李大人是安歌的舅舅,想必平日里安歌关切更甚,好福气,好福气啊。” 李永怔楞,忽的想起当初初次见面,卿姐儿望着他虽有几分陌生但并不排斥,如今冷冷淡淡的 若是早先不放任母亲为难她,也不有意无意的斥责她,是不是有些事就会不一样。 早朝后,李永懊悔的心便又淡了。 不管怎么说,长辈就是长辈,忤逆反叛不该是女儿家的做派。 如此,就直接去了户部。 李永说明来意,他有一外甥女乃忠勇将军之女,父母为国捐躯,只留一下女孩儿,不知朝廷可有什么恩旨。 都是同僚,户部尚书也不瞒他:“忠勇将军夫妇力战而死,膝下又只有一女,我们商议过,令外甥女不单有口头嘉奖和银钱支持,更拟被赐予县君之爵,李大人且放心,步姑娘身有爵位,又有那么一门好亲事,是个有后福的。将来名单送去东宫,太子殿下对武将十分优荣,此事必然是成的。” 见李永不像高兴的样子,不禁问:“可是有什么不妥?” 李永心中忧虑,步安歌聪敏而不驯,如今便已管束不住,若将来以县君爵位傍身后嫁入伯府,对侍郎府岂不更慢待骄矜。 须臾思虑,便道:“我那妹夫和妹妹为国尽忠本是应该,一般抚恤便罢了,县君爵位......是不是太过丰厚?如此厚赏,她一个没有寸功的女孩儿家,哪里承受的起。” 正在思索若李永对忠烈之后的银钱支持不满,看在同殿为臣,最高限度再许多少银钱的户部尚书:“......” 见多了给自家人谋福的,还没见过拆台的。 李永也觉心虚,圆便道:“我那外甥女自幼在边关长大,见多了百姓疾苦,赏赐太过,她必也是推辞的。” 户部尚书将信将疑,只他这里有镇国公早前的书信,言明那女娃于国有功,又是忠烈之后,务必善待。 只道:“李大人说的是,只是事关己身,若要推辞,便让那位步姑娘亲自来吧。” 到时候他再搬出镇国公。 这是好事,推辞不掉也就推辞不掉了。 李永在户部尚书难以描摹的目光中离开,又开始懊悔过往对步安歌的慢待,家里出了个有爵位的姑娘,这是多大的荣耀 母亲也真是,为着一点陈年旧怨不依不饶 李永回去后,再三叮嘱大夫人要对步安歌客气些,却也不想多解释,只要一想到步安歌将来会是县君这样的贵女他就不舒服,又哪里说得出口。 等朝廷的封赏真下来了再说吧。 那丫头虽然不循礼数,但总算能分是非,日后对她宽容些,没准关系也就又融洽了。 步安歌回侍郎府是翌日午后,之前从未昼夜未归过,但奇怪的是府里静悄悄的,竟无人挑事说她。 她便也乐得清静。 及至晚膳前,正院的小丫鬟来传话,说大姑太太回娘家小住,老夫人高兴,让全家人去正院一起吃团圆饭。 侍郎府,正院, 昨夜留宿的南安伯夫人满身不适应,对老夫人撒娇道:“母亲,咱们可都说好了,朝霞院还归我,让那小贱种住出云院,好好煞煞她的气焰!” 她是长辈,后院的事又一切都是母亲说了算,出云院也已修葺好。 看那小贱种还有什么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