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安歌到的不早不晚。 向几位长辈问安,老夫人不冷不热,南安伯夫人亦淡淡的。 走过场的事,她不以为意。 李永嘱咐:“最近天气一日冷过一日,卿姐儿穿的单薄了些,回头多加件衣裳,染了风寒不是闹着玩的。” 大夫人招手:“今日安歌坐我边上吧,怎么好似瘦了些,让舅母好好看看。” 步安歌依言坐在大夫人边上,心想李永态度有变,八成是又发现她什么利用价值了,这却一时猜不出,只当看热闹。 原本该坐在大夫人边上的李如萱脸色不好,将妹妹李如芷往前拽了下:“芷妹妹最喜欢卿表妹,你俩挨着吧。” 她坐在了李如芷的下首,扭头和李如芮说话。 李如芮敷衍了几句,问李如芝那里有没有多余的荷包,过年的时候她去舅家,给几个小侄儿装银花生用。 丫鬟绣的粗糙,比不上李如芝的,外面买还得花银子。 称赞道:“芝妹妹你手最巧了,你绣的荷包我拿出去,旁人都羡慕。” 李如芝连忙道:“有的,芮姐姐要几个?” 李如芮随口道:“四五个吧。” 李如芝柔声道:“那我给芮姐姐六个吧,多了能放着,少了倒为难。”说着情不自禁的看了眼和李如芷说话的步安歌。 要送给卿表姐的荷包她早绣好了,不如再绣个帕子。 步安歌看到李如芝看自己,对她笑笑。 李如芮笑问:“卿表妹,我昨日想去寻你玩才知你出了门,也不知你城西的那座宅子什么样,总流连忘返的,倒教人好奇。” 步安歌:“宅子好坏倒在其次,父亲和母亲选的,总归不一样。” 李如芮不知步安歌是听不懂还是不想,愈发好奇的样子:“听说城西的宅子都颇为精巧,卿表妹那里我们几个姊妹都还没去过呢,什么时候请我们去逛逛?” 李如萱也道:“对啊,都是自家人,去看看总没什么吧,难不成破烂的见不成人......” 城西那片地方多贵啊。 她早听祖母说了,小姑母眼皮子可浅了,小姑夫又是个穷军汉,便是真买了宅子,估计还不如她府里下人住的地方。 步安歌很有些软硬不吃的性子。 只要心里不乐意,威逼利诱她通通不放眼里,城西的宅子没侍郎府大但也没小多少,论布局论精美却远胜侍郎府,拿出去半点都不丢人。 端看她乐不乐意让人看。 眼下便不乐意。 便道:“萱表姐是看了多少破烂地方,竟留下这样的阴影。我那宅子倒还不错,只是住在这里,那边尚未完全收拾停当,等彻底搬过去了,好好收拾过,请外祖母和舅舅舅母一起去逛逛,岂不更美。” 李如芷笑道:“卿表妹说的有道理。” 李如芝小声道:“都听表姐的。” 李如萱瞪了李如芝一眼,抿嘴不说话了。 李如芮不想李如萱将话题拐的没法收拾,附和道:“那感情好。” 姐妹之间夹枪带棒的说话,李永脸色变便不好,及至李如萱说话不检点碰了钉子,便更不悦。 为女儿的不灵敏,也为步安歌的不客气。 只他还记得步安歌将来很可能有爵位傍身,忍着没说话,只递了大夫人一个眼色,再拌嘴,由她出面约束。 好好吃顿饭怎么就这么难 南安伯夫人叹气:“到底是卿姐儿有福气,府里姊妹间住最好的院子不说,府外还有好宅子,倒是我这个出嫁的姨母,回来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老夫人拍拍女儿的手背:“这是怎么话说?” 南安伯夫继续道:“我欲在家多住些日子,好好陪陪母亲,听说卿姐儿原本该住的出云院已经修葺好了,也该挪挪地方让我松散松散......” 在坐俱是她的家人晚辈,南安伯夫人旧日闺中做女儿时的骄矜独断便毫无顾忌的显露出来,又对李永道:“大哥,你说是不是?” 大哥最疼他,又极重规矩礼法,必会配合她给步安歌以颜色。 她倒不知步安歌在家居然也这般骄横,外来的姑娘家,夹起尾巴做人才是正理 步安歌倒很乐意腾院子,前脚腾院子,后脚她就直接去城西的宅子,还未开口,一直沉默的李永重重将筷子放在桌上。 南安伯夫人被吓了一跳:“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众人也觉莫名。 李永斥道:“我干什么?你也知道你出嫁了,既来陪母亲的,住在正院不是挺好的,让卿姐儿挪院子,挪来挪去的,她一个姑娘家连个安稳觉都不睡了?” 他轻易不发火,发火起来恼的脸色阴沉到吓人。 一屋子人噤若寒蝉,便是老夫人都不敢开口相劝,南安伯夫人张了张嘴,捂着脸起身快步离开了。 李永缓和了脸色,对步安歌道:“这里就是你的家,有大舅在,你只管好好住着,我看谁再敢多嘴。” 说罢也起身离开了。 他走后老夫人也离了席,其他人一顿饭吃的静默无声,散的也快。 冬日天黑的早,满月,目之所及清辉漫洒, 步安歌慢悠悠的走回去,事出反常必有妖,李永对她虽不怎么样,但却是一个好儿子、好父亲、好哥哥。 这样一个人忽然向着她,连母亲和妹妹的颜面都不顾,为什么? 只能确定是有利可图。 和伯府的婚事让便宜大舅对她稍有宽容,再就是和纪由以及魏修聿见面,魏修聿堂堂东宫太子,行踪隐秘,应当不会被李永发现。 还有......难不成是抚恤? 步安歌决定坐观其变,若是因为纪由,这两日应当会有人旁敲侧击的问,若是抚恤,迟早下来,只需等待。 她和镇国公有约,抚恤的事倒不用担忧李永从中作梗。 再不行还有魏修聿在。 第二日南安伯夫人就离开了。 步安歌并不幸灾乐祸。 除却个人恩怨不提,对方为老夫人乃至整个侍郎府而来,最后却被一句“出嫁女”挡了回去,怕是心寒又忧惧。 还是现代好,女子自立自强,能少受些束缚。 快到午膳时,步安歌收到来自赵宣的书信。 在信中,赵宣言辞恳切的说那日唐突了她,还曾返回寻找,可惜却错过了,如今想当面致歉。 银星拿进来的信,只道:“送信的小厮说,伯府的马车就等在侍郎府后巷,天寒地冻,请姑娘宽容他们家世子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