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宣刻意柔和的神情不觉冷淡,心中浮起讥嘲,眼前这个除了样貌一无是处的少女,凭什么会以为会比他的仕途和伯府的将来重要。 便是沅芷表妹,也比她重要许多倍。 若不是为了伯府不欺负孤女的名声,若不是李永很可能就是下一任吏部尚书,若不是这女人居然和望族杜氏搭得上关系 理智让赵宣没有反唇相讥,但一时也想不出打消步安歌怀疑且步安歌又不会闹起来的法子。 暂时将沅芷表妹送出府? 正要开口,冯沅芷从回廊拐角跑出来。 冯沅芷不放心赵宣和步安歌独自相处,她对伯府十分熟悉,对赵宣的一些小习惯更了若指掌,抄小道提前躲在赵宣大概率会带步安歌来的这里。 被发现也可以说是自己先来,怕打扰两人所以不敢出现。 此刻惊惶的奔出来,对步安歌道:“步姐姐,你误会表哥了!” 步安歌对冯沅芷的出现毫不意外,原著中但凡赵宣和哪个女子走的近,这位小表妹总会巧合的出现在附近。 只道:“你上次可不这么说。” 两人上次见面还是在镇国寺。 冯沅芷微顿,有些手足无措的道:“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这件事她已经和赵宣解释清楚。 只说当时见到步安歌后神情恍惚摔倒,也不清楚步安歌是不是推了她,至于珍珠,这是她唯一从家里带来的丫鬟,实在是舍不得,打几板子也就罢了。 当时情状狼狈,冯沅芷不想再提。 说话间眼角已经红了:“我的确对表哥有些......有些心思,但表哥只是将我当妹妹看,从不曾逾距,我当表哥和姑母是亲人,将来步姐姐进门了,你也是我的亲人,我们是一家人,不是仇人。” 她知步安歌善妒,什么进门了一家人,必然不会答应。 到时候表哥自然怜惜自己。 躲在暗处的珍珠指使小丫鬟去正院报信,只说赵宣和步安歌吵起来了,还牵扯到表姑娘。 听冯沅芷否定和自己的情谊,赵宣心神巨震。 他和沅芷虽未诉衷肠但也差不离,他曾说过要照顾沅芷一辈子,沅芷说也想和他一辈子在一起。 可为了让他不被步安歌误会,沅芷竟然 冯沅芷身量纤细,比之步安歌矮上许多,更有几分楚楚娇小。 两相对比,赵宣感动的无以复加,对步安歌则更是厌恶。 步安歌明了冯沅芷白莲花作风的用意,对赵宣道:“世子也听到了,你表妹对你有情,立即送她走,或者随便配个什么人嫁了,我们三年后才成婚,三年的时间,够她嫁人当娘的了。” 赵宣怒道:“广平伯府的事就不劳步姑娘你操心了!” 步安歌毫不客气:“你们果然有奸.情。” 两府人赶过来时,就见步安歌面色冷淡的站在一旁,赵宣一脸的生人勿进,似乎气恨交加,冯沅芷正低声哭泣。 这场景,分明是步安歌一对二还赢了。 广平伯夫人高声道:“这是怎么了?沅芷,快到姑母这里来,怎么还哭了,心疼坏姑母了......” 她不喜步安歌很久,顾念儿子才没有发作。 如今机会递到眼前,怎肯轻易放过。 老夫人见不得步安歌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并不想给她撑腰,甚至还想让她吃些未来婆母的教训,只道:“好好的怎么还红了脸?卿姐儿,你是不是又闹脾气了?” 步安歌没说话,只等着冯沅芷发挥。 冯沅芷低泣着对广平伯夫人道:“姑母、老夫人,都是我的错,步姐姐误会我和表哥......说不想我留在伯府,让表哥把我送走或者嫁出去......” 广平伯夫人瞪视步安歌。 步安歌:“是我说的。” 广平伯夫人怒道:“伯府再不济多一口子人也养的起,步姑娘胳膊伸的未免太长了。” 大夫人还记得丈夫的嘱咐,有心想替步安歌说话,见丈夫没有开口的打算,又忍住了,其他人大都在看热闹。 步安歌道:“伯夫人,我不嫁进伯府却也饿不死,你可以出门听听,大街上多少人在说镇国寺一游,广平伯府已经订婚的世子抱着府里的表姑娘离开,丢下未婚妻独自回去......” 这传闻伯府的人确实听过,侍郎府的人也听过。 伯府的人不以为意,侍郎府的人巴不得步安歌被未婚夫冷落,好失去嚣张跋扈的依仗,因此这传言就无人理会。 如今说出来,双方都有些不自然。 步安歌想,经此一事,赵宣该对她耐心告罄。 要么横了一条心将冯沅芷送走,冯沅芷心机深沉又深知赵宣脾性,必然会闹出事来,让赵宣对这门婚事更抗拒,要么赵宣直接提出退婚,一拍两散。 她演完了戏,留下一句“你们好自为之吧!”直接离开。 步安歌计划的极好,广平伯夫人果真对她深恶痛绝,等不冷不热的送走侍郎府的人,直言让赵宣赶紧退亲。 还没进门就敢插手伯府的事,居然还敢对她大呼小叫,简直不知所谓! 赵宣也起了退婚的念头。 广平伯低声道:“外面的传言到底怎么回事?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步姑娘是太过烈性,但若是听信了传言误会才如此,那倒是我们伯府的不是......” 广平伯夫人恨恨道:“你闭嘴吧,那样一个凶悍的女子,哪里配得上我的宣儿!” 赵宣却将广平伯的话听在耳中。 传言 三人成虎,若他真因此退亲,岂不是坐实了自己先和表妹有的首尾? 而步从真是临潼守将,力战而死,听闻东宫亲自过问临潼战事的抚恤,那又是个极重规矩的人,若是知道此事,怕不是对他再无好感。 便是退婚,也不该是在此时。 不退婚似乎更好,赵宣迅速拿定主意。 步安歌再骄傲跋扈,将来进了伯府还不是要以夫为天,到时候很多事都由不得她! 劝慰广平伯夫人道:“母亲不要着恼,这婚事于儿子的仕途来说还是不退的好,但儿子也不忍看母亲和表妹为她所欺,她不过一介孤女,侍郎府也做不得什么可靠的依仗,咱们家却是伯爵,等将来进了门,还不是任由母亲教导。” 又看向一旁的冯沅芷:“我心悦表妹已久,虽不能给你正妻的位置,但我这一生必然护你周全,任凭谁进门都不能动你分毫。” 冯沅芷羞涩又迷惘。 表哥一向一诺千金,这般表明心意,正是她日日夜夜所期盼的,可是却原来不论是谁,都不会是她做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吏部侍郎府, 老夫人本想借着步安歌在伯府出言不逊,罚步安歌去佛堂抄女戒。 步安歌直言她没有错:“外祖母是长辈,安歌不敢擅专,不如我去问问杜伯父和杜伯母,今日到底是谁的错。” 李永并不想和杜御史夫妻对峙。 他们一家今日在伯府可是半点不曾为步安歌撑腰,这件事如何能丁是丁卯是卯的提起,又如何能闹大。 便劝下了老夫人对步安歌的惩罚。 又道:“卿姐儿今日也累了一天了,先回去歇息吧。” 至于伯府那里,退亲了便罢,正好煞煞步安歌的气焰,不退亲,便是步安歌封了县君也还是比伯夫人低一头,日后自然会被教诲。 步安歌自离开不提,其他人也陆续告退。 老夫人独自坐在那里,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恨。 原以为步安歌只在府中跋扈,她还很是失落了一阵子,如今看步安歌连伯夫人都敢驳斥,竟有种莫名的欣慰。 只道:“也不知伯府会不会退婚,退了婚,她可就再难找到这样一门好亲事喽......” 说着眉眼都舒展起来。 心情舒畅,对一旁的吴嬷嬷道:“你怎么看?” 吴嬷嬷从来没有料对过步安歌的事,早已放弃,闻言道:“老夫人说的有理。” 老夫人只道:“便是不退婚,得罪了未来的婆母,能有什么好日子过,不是什么公主、郡主的下嫁,又无父母做主,人家既是长辈又是伯夫人,将来被磋磨,我可不会替她张目......” 翌日清晨,东宫, 纪由一大早就进宫,将昨日发生在广平伯府的事禀告给魏修聿:“殿下果然有先见之明,广平伯世子和那什么表妹果真不清不楚......” 镇国寺那一遭后,殿下吩咐他留意广平伯世子动向。 他安排了密探进去,正将广平伯世子和其母的对话听了个明明白白。 那一家子,简直是无耻之尤! 魏修聿:“孤女......她于孤有救命之恩,孤便是她的倚仗。纪由!” 纪由周身一凛:“殿下?” 魏修聿从书案上取过早已拟好的圣旨。 原本想挑个好日子,择日不如撞日,只道:“去宣旨,忠勇将军步从真之女步安歌,忠烈之后,人品贵重,特赐封令仪县君,以资表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