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侍郎府正院, 请安过后老夫人训话:“昨天卿姐儿的事,我仔细想过了,伯府虽然有错,卿姐儿脾性也太大了,明明占了理的事倒也落了不是。女儿家最要紧是温良恭俭,这样才能有个好名声,也能得未来夫家的敬重。” 众人齐齐应是。 李如萱笑道:“祖母说的孙女儿记下了,几个妹妹们也必然不敢忘的。卿表妹,你说是吧?”说着笑扫了步安歌一眼。 步安歌对李如萱道:“萱表姐说的有道理,不过我自来气性大,最不喜男子拈花惹草,不像萱表姐大度良善,将来礼部侍郎府便是满院子花花草草想必也不在意。” 李如萱定亲了礼部侍郎家的公子,那位公子虽然温文尔雅,也有了举人的功名,但院子里已有两个通房。 这是扎在她心头的一口刺。 闻言便是一梗,怒道:“你得意什么,赵世子眼看对她表妹情深义重,又是伯府高门,你昨日那么撒泼,这门亲事成与不成还两说,便是成了,将来有你的好果子吃!” 她忌惮步安歌强势,畏惧伯府门第,这口气忍了多时。 昨日见赵宣对步安歌不假辞色,胆子方大了起来。 李永今日休沐,闻言怒道:“萱姐儿,够了!” 老夫人训斥李永道:“孩子们拌两句嘴,你跟着掺和什么,再说萱姐儿也没说错,卿姐儿要是有父母做主便罢,如今就和伯府吵闹起来,咱们舅家到底隔了一层,说话难免不能过分气壮,又不是公主、郡主,人家立在那里就是体面......” 正在此时,管家跑进来:“老夫人、老爷,快去前院接旨吧。” 李永问:“什么圣旨?” 管家看了眼步安歌道:“是宫里给表小姐的圣旨。” 李永心绪复杂的看了眼步安歌,对还有些回不过神的老夫人道:“母亲,先去前院接旨吧,这件事耽误不得。” 他想,这八成是步安歌封县君的事。 县君比伯爵夫人略低一线,纵然如此,将来便是没有侍郎府,伯府也不敢怠慢步安歌。 老夫人意外,其他人更手忙脚乱。 府里还从未接过宫中的圣旨,虽然一应流程自有定例,但实际操作上难免生疏又慌张,忙了小半个时辰才妥当。 众人跪接圣旨。 宣旨的太监小眼睛,白而略胖,李永认出这是东宫太子殿下的亲信侍从林言,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及至一句:“特赐封步安歌为令仪县君”,众人皆惊。 李永同样吃惊,县君已经是格外的恩赏,有封号的县君位比县主,在大魏,县主和伯爵位几乎等同。 换句话说,只爵位上来说,步安歌一人便抵得上广平伯。 林言将李府众人中除了一个圆脸清秀的小丫头既惊且喜,其他人皆惊无喜的神态看在眼中,心中了然。 他对步安歌极客气:“令仪县君请起吧,您是忠烈之后,能来宣旨是奴才的荣幸。” 林言来的快走的也快,到拐角处遇到纪由。 纪由问:“怎么样?” 本该是他来宣旨,但又被殿下叫住了,想来是殿下暂时不想暴露身份,只是年关将近,到时宫中设宴 林言与纪由相熟,摇头道:“令仪县君人才出众,可惜寄人篱下,侍郎府倒似乎没几个人替她高兴。” 侍郎府,气氛有些尴尬, 李永率先恭喜步安歌苦尽甘来,又斥责站在那里呆愣愣的李如萱道:“还不过来恭喜你表妹!” 李如萱脸色发白。 大魏爵位何其珍贵,更不要说还有封号,她在闺中依靠父亲的官位和外面的闺秀们来往,将来靠夫君的地位和贵妇人们交际。 一切都已经注定。 可步安歌不一样了。 县君 有自己的封地、护卫,不需要男子便可支撑门庭,可以随时递牌子进宫,和离再嫁也不会像普通女子那般被诟病。 原本她还嘲笑步安歌不过一孤女,如风中浮萍 李如萱不敢看步安歌,讷讷道:“卿表妹,恭喜你。” 步安歌手捧圣旨,淡淡道:“萱表姐客气。” 她自己也没有回过神。 料想过有爵位的情况,但还有封号......当初那一箭挨的太值了。 有李如萱起头,其他人纷纷恭贺,老夫人心绪复杂,有些别扭的道:“你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 圣旨下后,步安歌陆续收到很多贺礼,有纪由的,杜御史府上的,长公主府文安郡主的,广平伯府的。 还有谢将军府的…… 广平伯府的礼送的很厚。 步安歌让银星将广平伯府的礼单独放,不要取用。 谢将军府的礼中规中矩,附了一张字条:“恭喜。”字迹笔力遒劲。 步安歌看着字条,低声道:“多谢。” 银月尤其激动:“姑娘,我们什么时候去庄子上跑马?” 朝廷封赏十分大方,不仅有爵位,还有许多真切的实惠,封地、银子、铺子、庄子一应俱全,跟置办嫁妆似的。 其中有个近郊的庄子,连着山,柳嬷嬷说那山上还能跑马。 以后可算有去处玩了。 城里头住着虽然繁华,但空气都似乎拥挤的 银星从小丫鬟手里拿到拜帖,问步安歌道:“姑娘,广平伯世子又送来帖子,想请您一叙。” 步安歌随口道:“不见。” 广平伯府, 赵宣正为步安歌不见他的事心烦,听三九说表姑娘来了,勉强收拾心绪道:“让她进来。” 冯沅芷有些忐忑,胡乱拉扯了几句后还是说明来意:“表哥,你打算什么时候退婚?” 在步安歌大闹伯府之后她宽慰过表哥,记得表哥感叹说若步安歌有个父兄亲眷依靠,他这婚事早便退了。 可对方是孤女,退婚岂不是让人诟病他欺负人。 那时她很是遗憾,想不到峰回路转,合该她和表哥能长相厮守。 如今步安歌已是贵女,再退婚,旁人便不会说是伯府仗势欺人,不善待忠烈遗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