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行常来姑姑、姑父这里,此次是来拜年,冷不防厅里站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 封家是皇商,他又常在外行走,见过的出色女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自问有些见识,还是禁不住一楞。 只见那少女看他,有牡丹之艳又清雅沉静,瞧着他目中有惊艳有欣赏,却从容而淡然。 两人皆被对方的容貌气质慑了一慑,颇为赞赏。 封行问候杜夫人夫妇,又与杜若见礼,这才看向步安歌:“这位姑娘是?” 杜夫人介绍:“这位是令仪县君,县君母亲是我闺中密友,她叫我一声姨母,倒也算你的表妹。” 封行便道:“表妹安好。” 步安歌颔首道:“封表哥安。” 几人叙了会儿话,因到了午膳时候,又去了饭厅。 一顿饭吃下来,步安歌已经明了封行的大致,封行是封家嫡系独子,自幼聪慧明断,早早便掌了家中权柄,是如今封家家主,身上有举人功名,因要掌家,便没有再往上考,也还未定亲 席间杜夫人提起封行婚事。 封行只道:“姑母说的是,只是侄儿见惯了您和姑父鹣鲽情深,总还想着也娶一心爱之人。” 杜夫人和杜御史相视一笑,倒是不再催他。 封行转而提起在外行商时的见闻,外头衣食住行经他娓娓道来,倒别有一番趣味。 步安歌一直有云游天下的心,问了些感兴趣的东西,连带杜若好奇的追问,三个年轻人倒很快熟悉起来。 饭后喝了茶,步安歌起身告辞。 封行拿出来一个锦盒,他出门行走总会多备几份礼,以备不时之需,对步安歌道:“初次见面,礼备的仓促,还望表妹不要嫌弃。” 步安歌并不扭捏,笑道:“多谢表哥。”当着长辈送的礼,大大方方的也就收了。 回程的马车上,步安歌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支红珊瑚的钗,艳而不俗。 银月见步安歌看着珊瑚钗沉思,不禁问:“姑娘在想什么?” 步安歌把玩珊瑚钗:“钗不错。”人也不错。 她将要退婚,未来夫婿人选也该物色起来,封家封行掌权,今日一见言谈也甚投机,人又品貌出众,倒是个好人选 杜御史府,一家人也正聊起步安歌。 杜夫人禁不住封行问,有些事也并不是秘密,简单说了几句步安歌过往,感叹道:“那孩子也是个命苦的,好在如今也算苦尽甘来了......” 封行想起步安歌平淡安然的样子,临潼城破的事他曾听人说起过,虽然城破只是半日,但北戎人凶残,那半日临潼距人间炼狱已然不远。 死里逃生又孤身一人还能如此,那位步姑娘之心性当真坚韧。 他与杜御史夫妻向来亲厚,便也不怎么乔饰,只问:“姑母,不知那位表妹可曾定亲?” 杜夫人诧异看他,明了侄子的认真,不禁遗憾摇头:“定了广平伯府的赵世子。” 封行去年一直在外巡视产业,对京都的人事还有些生疏,但广平伯世子他是知道的。 那位世子文武双全颇有野心,于广平伯府来说是幸事,但那样一个视女子只是依附软弱之流的男子,对未来的妻眷来说恐怕并不是好事。 封行轻轻一叹,他从未遇到一个女子像步安歌一般和自己聊的投机,女子身却有一颗开阔的心胸,殊为难得,可惜 大魏国泰民安,官员们的年假也长,以年初一为界,前后各放假七日。 正月初八,百官上朝。 正月初十,镇国公班师回朝,京都长街围满观看凯旋之师的百姓 是夜宫中设宴款待。 镇国公班师回朝,除了京都百姓欢欣外,侍郎府也是翘首以盼许久。 正月十一,李永早早上朝,精神饱满满怀期待。 老夫人也精神大好,吩咐下人好好准备今日的午膳和晚膳,不拘大爷什么时候回来,立即请到正院。 今年,有来往的亲眷人家送的年礼都厚了三分,只差今日一锤定音了。 李永恰巧碰到同样上朝的镇国公,恭谨的上前拜见。 镇国公谢云山满面风霜杀伐之气未收,定定盯了李永片刻,问道:“安歌丫头如今还好吗?” 李永惊愕抬头。 定了定神才道步安歌已有县君爵位,因府中逼仄,已经搬出去住了。 镇国公昨日饮酒时问过户部尚书,户部尚书向他提起李永曾推辞步安歌爵位的事。 再联想步安歌从临潼上京都时侍郎府只派几个仆妇去接,现下又是正月都过不完就搬家,顿时连敲打眼前这榆木脑袋的心气儿都没有了。 冷嗤一声自去了。 这一声冷嗤让李永周身僵硬,安歌丫头,他还是低估了步安歌的存在吗? 朝会上,年迈的吏部尚书上奏乞骸骨,陛下允了,问镇国公谁可接任吏部尚书一职。 镇国公举荐吏部右侍郎,什么清流名声,纵然名声再好,连自家外甥女都不善待的人,能善待那些到吏部求取官职的人? 满朝文武皆看向李永,也不知这位素来虽迂腐但清廉的老好人怎么得罪了镇国公。 李永脸涨的通红。 吏部左右侍郎能力差不多,陛下又素来爱重镇国公,闻言自是准了。 李永都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府里的,只觉脑袋昏昏沉沉,听到老夫人叫自己去正院便也去了,对上老夫人那张希冀的脸孔,心头厌恶。 恨恨说了一句:“母亲误我甚深!”倒头便晕了过去。 侍郎府兵荒马乱,步安歌这里却很宁静。 院子里堆了雪人,屋子里煮着锅子,下人们都知道这个月会有两个月的月钱,人人都欢欣鼓舞。 府门外, 魏修聿遥看着牌匾上“步府”两字,头一次尝到犹疑的滋味。 内侍林言不解道:“殿下,这里是有什么不对吗?” 魏修聿:“这里孤从未来过。” 不止是没来过,而且自那日宫宴后,还未曾以太子身份再和那小丫头见面。 她会怎么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