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似乎凝固,冯沅芷面色惨白。 珍珠意识到好像说了不该说的,拼命摇头道:“没什么,世子您听错了,奴婢......奴婢......” 赵宣走到冯沅芷面前,掐着冯沅芷的下颌让她看着他:“表妹,真是我的好表妹!我原以为用最大的恶意来揣度你,也不过是怕我不要你,所以爬上我的床,没想到,下药......真是下作!” 冯沅芷下颌被掐的生疼,心里也疼,泪光闪烁,嗫嚅道:“表哥,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想和你在一起,步安歌逼的又那般紧,我也是没有办法,这才一时走错了路......” 说着伸手去牵赵宣的衣袖。 她本就一副楚楚容貌,往日装作可怜样子已经很能动人心肝,如今真胆怯发怵,更如枝头露水雨打花苞,让人不忍苛责。 赵宣看着眼前这张梨花带雨的容颜,却再没有办法生出一丝一毫的怜惜,只觉冯沅芷的每一颗眼泪都淬了毒,一把甩开她,低叹道:“不是你错,是我的错。” 什么一时走错了路,他一个字都不信。 冯沅芷不明白赵宣的意思。 赵宣却没甚力气说今日早朝上经历了什么 转而看向跪在那里的珍珠,吩咐道:“三九,给我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倒要看看,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三九应是,叫了庄子上的下人将珍珠按在条凳上,高举了板子亲自动手,每打一次都会问珍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珍珠这些年只需要照看冯沅芷一人,伯府虽紧迫却不至于亏了一个姑娘,她亦是养尊处优长大,比一般门户的正牌子姑娘过的还要舒坦。 身娇体弱,三板子下去就再挨不住,求饶道:“世子留奴婢一命,奴婢什么都说。” 赵宣答应了,又道:“你们姑娘跟前伺候的不止你一个,想好了再说,倘若查出漏掉一件紧要的......” 珍珠打了个哆嗦,她知道赵宣说的是真的,一件事是提,两件事也是提,索性都招了。 搜肠刮肚,说冯沅芷买通下人打探赵宣行踪;在伯夫人生病的某段日子帮着管家时,因有个婢女爱慕世子,诬陷那婢女和小厮私通,将两人一起发卖;公主府的赏花宴上说步安歌坏话,让步安歌被郡主为难;步安歌来府里那次,早早算好了地点蹲守,激起两人矛盾;还有镇国寺那次,也是冯沅芷故意摔倒诬陷步安歌 珍珠重点说了伯府和步安歌的,犹豫了一下又提起去年某个闺秀推冯沅芷入水,实则是冯沅芷自己掉水诬陷人。 赵宣对那闺秀有印象,是个很温和知礼的姑娘,他有意求娶,却不想那闺秀心黑到算计冯沅芷落水,他便再不曾接近。 却原来是这样么 珍珠畏惧又羞愧,更怕板子加身,林林总总又提了好几个闺秀因欺辱冯沅芷被赵宣厌弃的事,有些闹大了甚至被家里人远远嫁掉。 赵宣听的眉目森冷。 三九几次看向冲过来阻止又被赵宣使人压在一旁的冯沅芷,人都说“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果然如此。 天色清寒,珍珠搜肠刮肚的说完已冻的面色发白。 赵宣也无意再听了,他倒不知自己这许多年竟养了条美人蛇在身边发,吩咐三九:“狠狠的打!” 珍珠大骇:“世子,你说了要留我一命......” 赵宣:“当然,本世子会留你一命,打的剩一口气丢出府去,已算宽容了你。” 这边半扶半困着冯沅芷的妇人惊道:“好多血!” 冯沅芷只觉一股热流汩汩而下,低头一看,惊慌失措道:“我的孩子......” 赵宣心头也有些慌乱,但更多的是厌恶和恨意,冷斥道:“慌什么,这孽种本不该托生此处。” 等广平伯夫人赶到,冯沅芷已经小产,正昏迷不醒。 被打到血肉模糊扔于府外的珍珠,当天晚上就断了气。 广平伯夫人知道真相后不禁骂道:“天杀的小贱种,居然敢给我儿下药!”旋即又高兴起来:“我儿是被冤枉的......” 赵宣一手搭在酒壶上,心头漠然:“那又如何,我亲口承认和冯沅芷有染,也的确冷落县君多次,此事只宜大事化小。母亲也累了,不如早些歇着去吧......” 男女之事自来说不清楚,一再分明无异于越描越黑。 只恨他辜负了令仪县君那般是非分明的女子,沉迷的楚楚温柔却原来是毒障,都是报应 广平伯夫人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但冯沅芷到底是她一手带大,虽则骂了几句,心里到底舍不得。 站在那里欲言又止。 赵宣看透她的心思,冷笑道:“母亲还是离表妹远些吧,她还曾嫌你碍事,想下药致你病弱好掌管伯府内务,只忌惮母亲院里嬷嬷厉害,这才作罢。” 广平伯夫人愕然,第二日就打发人将还在昏迷中的冯沅芷押上马车,派健壮婆子送回老家一处尼姑庵看守,这辈子再不准出来行走。 纵然如此,仍夜夜惊梦自己被人下药后身体日渐虚弱,常年缠绵病榻,十分凄惨,长久这般不安,竟真大病一场,此后身体愈发不好,连门都懒得出了。 这却是后话。 却说冯沅芷迷迷糊糊之中做了一段梦,梦中她事事如意,步安歌不过是她一个不起眼对手。 若说特殊,大概是和表哥有过婚约。 被退婚后步安歌无人问津,不得已嫁了一户外荣内虚人家,被骗光嫁妆郁郁而终,而自己则和表哥感情甚笃,更是夫贵妻荣日月美满。 这般颠簸数日,彻底苏醒的当日就被人连托带拽送进了尼姑庵。 与此同时,步府, 步安歌看着厅中眉眼秀丽而傲气的男人:“还请郡王恕罪,我今日身体的确不便,过几日康复了去看望郡主,也免得将病气过给她。” 谁能想到上月节救人倒救出事故。 她稳住康乐郡主的惊马本是顺手的事,如今郡主生病,郡主这亲哥哥端宁郡王魏成安,京都有名的霸道主儿竟找上门来,让她去给康乐郡主作陪。 步安歌推辞,一则她今日来了月事,身体不适,二则偏厅还有客人,还是个绝不能丢下就走的客人。 魏成安还不曾被这般拒绝过,倒气笑了:“本郡王说请,京都还没人敢说个不字,请人的方式多了,客气的不客气的......令仪县君不妨再考虑考虑。” 他听妹妹说过好几次羡慕令仪县君风姿。 那般渴盼眼神 若有这样气息强盛的女儿家作伴,多活动活动筋骨,想必病也能好的快一些。 话音落,有人从偏厅出来,疏冷道:“端宁郡王好大的威风,孤说不,你也要强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