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琳琅这辈子到过最远的地方是扬州,跟着母亲去看望姨母,扬州繁华,但她更喜欢京都的贵气庄重。 至于北戎,听说那里的人茹毛饮血,也就比野人强一些。 和亲北戎 也许步安歌能适应吧,毕竟漠北和北戎离的那么近,于京都而言,漠北的人也不过是些蛮人罢了。 顾相见爱女沉默,只道:“放心,为父什么时候骗过你,北戎求和与议亲的折子前几日就送来了,太子殿下还曾召我们去议事。两国邦交,定了轻易不会变。” 顾琳琅问:“大魏不是打赢了,为什么还会应允北戎的求亲?” 在她心里,太子殿下魏修聿英明神武,不是如当今陛下那般软弱又愚蠢的人,既打赢了,对北戎还客气什么。 顾相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朝堂上要坐稳丞相的位置,每日殚精竭虑,回家他并不想谈论太多国事,但转念一想,将来顾琳琅若是入宫,多知道些朝堂的事不是坏处。 妃子们只管娇妍可堪观赏便罢,他的琳琅将来母仪天下,却不能只知道端庄贤淑。 耐着性子尽量简洁的解释道:“北戎人游牧而生,便是打赢了他们,他们转头就跑到草原深处休养生息,杀之不尽,再说他们的马匹和牛羊正是大魏所需要的,唯有同而化之,与之通商,划分区域让他们在大魏生活,等过些年北戎习惯了大魏的安居乐业,便不会再喜欢草原上衣食无着无休止迁徙的生活,这对大魏来说才是千百年的平安。” 顾琳琅似懂非懂:“这是太子殿下提出来的吗?” 顾相说是,又忍不住道:“殿下高瞻远瞩,将来必然是一位英明的君主。” 父女两个又谈论到魏修聿的行事作风。 魏修聿并不知晓有人正费心琢磨自己,前朝的事忙完,他吩咐林言另一件事,去查封行和顾从舟两人。 林言曾奉命搜集京都才俊的消息,如此便知道,这两人令仪县君有些另眼相看。 心头叹息。 这都是什么事。 正自腹诽,又听魏修聿道:“封行从商,商场靡丽,重点查查他在外有无和什么女子夹缠不清,至于顾从舟......顾氏是大族,人事繁杂耳目众多,未必没有知道顾从舟心悦令仪县君的,探查探查这些人对令仪县君是何看法,管中窥豹,孤心中也好有个底。” 说着不觉轻吐了一口气。 林言瞧他这口气叹的不似轻松,倒好似失落,越发不解,殿下在旁的事上杀伐决断,但在令仪县君这里,怎的竟 不好概括。 只没那胆子猜度询问,只提醒道:“那端宁郡王呢?” 魏修聿想起魏成安害的太后对步安歌有偏见的事:“他不行。” 旁人他不了解,这才使人去调查。 但魏成安算是他看着长大。 这孩子本性纯善奈何心机太浅,时有鲁莽之举,明明并未做多少不堪之事如今却已经背上了京都第一纨绔的名号。 女子选夫君是想有一庇护之人,爱护家小摒除祸端,这一点上来说,魏成安还差的太远。 林言知道魏修聿什么意思,乍着胆子道:“端宁郡王纯善,再有殿下庇护,若是嫁给他,令仪县君当是能安乐一生的。” 令仪县君既得端宁郡王喜欢,又得郡主为友,日后郡王府还不是县君说了算。 尊贵又有权利,这是门多好的亲事。 魏修聿心情说不出的烦闷,冷脸道:“孤说不成便是不成,出去吧。” 一时想起步安歌对他提起封行言谈举止时的样子,一时又是步安歌说顾从舟的表明心迹。 才见过几个男子,竟就要决定夫婿人选。 实在是太过轻率! 与此同时,宫外, 正在库房挑选给文安郡主生辰礼的步安歌,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银月道:“姑娘莫不是着凉了?”外面天气好,库房倒阴凉的多,她刚才进来时还觉这是个避暑的好地方。 步安歌摆手:“无妨。” 前世她听过一个说法,打喷嚏若不是感冒便是有人在惦记。 只是谁没事惦记她? 出得库房到了正院,却见正厅地上放着一个中等大小的箱子,问道:“这是什么?” 正准备拾掇箱子的小丫鬟道:“姑娘,这是封公子使人送来的,里面是一些书还有几件小玩意,他说姑娘看了会喜欢的。” 步安歌想起上上次和封行见面,就约在饕餮阁那次,说起过她喜欢看志怪小说,又提起记忆中几样市井小玩意儿。 只是闲聊,没想到 原来这就是她打喷嚏的原因。 还挺灵的。 很快到了文安郡主生辰这日。 自家府邸距离亦在城西的长公主府并不太远,马车行了两刻钟便到。 来的不早不晚。 步安歌下马车后,听得银月道:“姑娘往右看,”瞧过去,正看到隔着两个马车站着侍郎府便宜大舅母、二舅母并李如萱姐妹几个。 银月低声道:“姑娘,要去打招呼吗?” 步安歌道:“不用,时日还长,不在这一会儿。”旁的人便算了,李如芝她肯定是要见一见问一问,或者邀请去府里住一段时日的。 在她暗中插手下,前世和李如芝私奔的国子监书生已经去李府求过亲,过段日子两人就要定亲了。 到时候步安歌会去李府坐坐。 无她,唯撑腰尔。 步安歌目不斜视的进了长公主府。 她如今在京都认识了不少人,不管心里怎么想,众人面上对她倒十分和煦,一派言笑晏晏之态。 李如萱远远看着步安歌被众星拱月的请进去,不单像京都贵女,还似乎是顶级的那种,心中五味杂陈。 不自觉怀疑步安歌初来京都。 恍惚察觉,好似步安歌似乎一直都是这副昂然姿态,只那时她觉得步安歌桀骜不驯迟早要摔跟头,没想到现在看上去倒只觉尊贵端丽不可方物。 一时又想,要是没有和这表妹闹翻就好了。 若不曾闹翻,那是不是和步安歌交好的镇国公府,御史府、将军府、公主府、郡主府的女眷们,也能连带的对她亲近起来。 而不是因着要和步安歌好,便有意无意的冷落她和她的母亲和妹妹们。 京都的宴会参加多了就会发现,皆不过消遣罢了,还是吃喝游园听八卦那套,和现代的聚会差不离。 步安歌抽了个空当去寻李如芝。 走到半道被一个小丫鬟拦住:“县君且慢行,奴婢是武威将军府的人,我们少夫人想和令仪县君叙叙旧。” 片刻后,一个美貌妇人过来。 步安歌认得她是茵茵的母亲,因着茵茵的关系,顾少夫人从来对她都有种说不出的客气和亲近。 但这次却不同,顾少夫人面露难色,似乎羞惭又似乎是纠结。 步安歌让丫鬟们站远一些,问道:“少夫人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顾少夫人心一横,只道:“县君是个好女儿家,若能有县君这样的人做妯娌,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 步安歌心中有种预感,平静道:“然后呢?” 顾少夫人不敢看步安歌,低声道:“从舟要定亲了,父母之命,不管他曾有些什么念头,还请县君海涵,万勿纠缠于他。” 此话说罢,她已然羞愧的满面通红。 若没有眼前少女,她早已失去她的茵茵,而如今,为着夫君在长辈们面前的地位,她竟要来伤害救女恩人。 只心道一会儿若是被责骂,也只忍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