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见过步安歌和封行同游,顾从舟便使人调查了此事,倒也不难查,市井已经有些传闻,传令仪县君和封氏当家人过从甚密。 男婚女嫁,该当其时。 顾从舟嫉妒封行比自己早一步,但他自问不比封行差,这日来是请步安歌游湖。 门房进去通禀,少顷后一个圆脸的丫鬟出来。 顾从舟认得这是步安歌的贴身丫鬟银月,脸圆圆很讨喜,很得步安歌的喜欢,只这圆脸丫鬟此时脸色看着可不那么好看。 银月见顾从舟锦衣玉带眉目英挺霎是好看,却是越看越气。 她才知顾家少夫人对姑娘说了什么,纵着家里人警告她们姑娘不要纠缠,自己却花孔雀一样又上门 冷冷道:“顾少将军,我们县君和你不熟,日后烦请不要再来了。” 顾从舟不解,才要问,面前对他十分嫌恶的小丫鬟却已递过来一封书信:“个中缘由尽在这里,将军府门第高,我们县君高攀不起,将军请回吧。” 信是步安歌写的,她不想再见顾从舟,但念在顾从舟那番表白上,总不好没头没尾的便断了联系。 当然,步安歌也没那么好的度量,要忍辱负重说两人不合适。 真相是什么,悉数告知。 信中内容有三,一说顾府人让她不要再纠缠,二说她对顾从舟本也无意,不必伤感,亦不必再见面,三说祝顾从舟将来得觅良缘。 齐齐整整,半点不落。 顾从舟看完书信,脸色苍白,怔怔站在原地片刻后,收拾心情对门房小厮道:“还请告诉县君,是我顾从舟唐突了,望她不要见怪。” 说罢便离开了。 他骑马而来,回去时牵着马走了近一个时辰,只觉神思恍惚。 到得将军府已毫无异常。 步安歌再听到顾从舟的消息是两个月后,听闻顾家那位年少有为的少将军原本能任职兵部,将来前途大好,却不想他竟又自请去了边关。 这一去,再回来不知什么时候。 听说顾家老将军为此发了好大的火,甚至动了家法,但顾少将军还是上了折子,伤还没好就离开了,连马上就到的秋狩都不参加。 步安歌不曾想顾从舟竟如此决绝,不知顾氏长辈可曾后悔对她的警告,不过此事与她已经没了干系,只叹息一声便罢。 宫中,魏修聿亲手批的顾从舟的折子。 他虽然不知顾氏找上步安歌的事,但对顾氏于步安歌的态度还是清楚,只心道顾氏真是有眼无珠。 想见一见步安歌。 只秋狩在即,北戎又回来朝贺,手头事忙,一直到秋狩开拔都没有时间再出宫。 好在让人送去了一匹骏马,好让那小丫头到草原上时能得心应手。 秋狩是大魏传统,每年八月举行,王公贵族官员及家眷到相应品级的都能参与,以示不忘大魏马上得天下之意。 到地方后,步安歌先纵马在能走动的范围骑了一圈,天宽地阔风散漫,其自由舒朗的感受和在京都大为不同。 正自高兴,忽然一对骑兵由远及近。 陪伴在侧的银月和银星骑马聚拢而来,银星目露警惕:“姑娘,是北戎人!” 步安歌道:“听闻北戎战败前来朝贺,应当就是他们了。” 那队骑兵骑术极佳,很快到得近前。 为首的北戎人大概二十几岁的年纪,高大健壮,双目如鹰,盯着步安歌道:“你就是步从真的女儿步安歌?” 他说的是北戎话。 步安歌以大魏话回道:“是又如何。” 这人道:“我叫伊尔木。” 步安歌承继原主记忆,又经历北戎屠城,见这人打量目光不似善意,并不畏惧,冷冷道:“没听说过。” 伊尔木道:“纳哈是我兄长。” 步安歌想起差点殒命的那条小巷,心道难不成是来寻仇的?打起来倒是不怕,大魏毕竟是战胜的一方。 况且魏修聿并非软弱之人,绝不会允许北戎在大魏的地盘上放肆。 伊尔木却道:“我记住你了!”说罢扬鞭纵马离去。 银月看着伊尔木的背影:“这人有病吧,要打不打,干说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步安歌也不解,只吩咐银月和银星出门要结伴,她从来身边带着人,这两个丫头来了草原后却喜欢乱跑。 方才那伊尔木看着不是善类,若是寻仇,落单了可不好。 至于旁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又两日,永安帝在行宫正式召见伊尔木。 但见伊尔木大魏话说的流利,态度也不如何桀骜,心道定是被打服了的,本着礼尚往来的态度,对伊尔木的态度便也很和蔼。 站在一侧的魏修聿盯着伊尔木,心道这人言语老辣沉稳,不像北戎人倒似长年长在大魏,是个难缠人物。 伊尔木很忌惮魏修聿,察觉魏修聿的目光,更显谦卑,只道:“北戎愿与大魏修永世之好,还请大魏皇帝陛下赐下贵女为北戎之女主人,以示恩宠。” 顾相神情淡淡,一切都按着预料之中发展,天佑他顾氏。 永安帝道:“这有何不可。” 魏修聿眉心微拧,若还要女子和亲,那边关战死沙场的将士们鲜血何为,只当着外族不好驳了父皇的面子,只心道过后再计议,找借口推了便是。 伊尔木没想到此事竟般容易,他连更多的赌咒发誓和忍痛想要奉献的牛羊都还没来得及加码,只道:“陛下的女儿贵为公主,伊尔木不敢奢求,不过听闻京都有一貌美绝伦的贵女令仪县君......” 想到前几日见过的那美貌少女,他不禁真生了喜悦之心。 不过兄长的仇却不能不报。 心道等将那少女迎娶到北戎,享用完了便贬谪为奴,如牛羊一般驱使 永安帝心头一松,原来连公主都不要,区区一县君,给便给了,如此便早忘记了魏修聿说过若北戎有要求需酌情商议的事。 便开口道:“既然贵族有交好之心,大魏理应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