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修聿没想到伊尔木居然会指定求娶步安歌,打断永安帝的话:“父皇说的是,大魏是该照看友谊之邦,不过令仪县君身份特殊,怕是不符合和亲的条件。今日天晚,和亲的事不如从长计议。” 伊尔木不甘心:“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魏修聿道:“和亲是大事,我朝无法很快给出答复,怎么,伊尔木将军有意见?” 伊尔木不敢再说,他看人很准,大魏的皇帝是个面团一样的人,储君却如狼似虎,听说还是曾率兵打败他们的镇国公的外甥。 大魏民谚:外甥似舅。 若是惹恼了太子,北戎如今可不敢再挑起大魏的怒火。 只得道:“太子殿下说的是,伊尔木不敢不从,不过北戎是真心想与大魏结百年之好,如此就静候佳音了。” 他说的大魏话,文绉绉,但口音还没有完全纠正过来,听着有几分别扭。 伊尔木告退,文武官员还候在原地。 永安帝不满方才被魏修聿打断的尴尬:“太子方才太过武断了吧!朕看那北戎是真心求和,不过一女子,能为大魏做出贡献是她的福气,北戎条件是艰苦些,朕知道她的苦楚,加封她为公主,再赏赐其父母兄弟,如何?” 官员们面面相觑,心头叹息。 什么父母兄弟,令仪县君父母战死,她自己也险些在北戎屠城的时候丧命,这等血海深仇 对御座上的那位更是不知说什么好。 永安帝感觉气氛不对,有些恼羞成怒:“怎么,朕说的不对吗?”还是说如今百官被太子所威慑,将他这个皇帝愈发不放在眼里。 镇国公心头叹息,幸好太子殿下争气,否则就陛下之糊涂,大魏危矣。 当下便将步安歌的事说了。 只道:“陛下所言极是,大魏向来以和为贵,北戎此次求情本该答应,但步安歌父母为国战死,与北戎乃是破家灭族之仇,让她去和亲北戎无异于认贼作夫,如此,也会让为朝廷血战沙场的将士们寒心。” 永安帝这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蠢事,一时脸色十分不好看,摆摆手道:“朕累了,这件事便交由太子处置吧。” 说罢便起身离开了。 百官们见怪不怪,反正陛下撂挑子也不是第一次,撂挑子了也更好,太子殿下架海擎天又雷厉风行,不慌。 顾相没想到陛下竟直接走了,心中不安。 议事时斟酌道:“镇国公说的有理,只是伊尔木开口便要令仪县君,怕是早已属意,若是真回绝了,两国几十年来首次议和说不得要成梦幻泡影,国之大事,有时候个人恩怨还是得放一放。” 镇国公怒道:“放什么放!老子在前头餐风饮露浴血奋战,打仗输了再说,赢了还要将自家女子送给敌方讨好,这是什么怂包囊球才会做的事!” 他是世家出身,原也是儒将作风,只是行伍久混脾气便渐渐暴烈,在家中不显,如今气急,索性直言。 当然也是了解自家外甥的为人。 武将以镇国公为首,一时间也怒气上涌。 他们自家都有女眷,若是自己战死沙场妻女还要去和敌方虚与委蛇,想一想怕不是要从地下气活过来。 感同身受,上奏时也十分慷慨激昂,大有现在就和北戎再打一战的意思。 武将说话很不含蓄,顾相一时老脸通红。 魏修聿道:“众爱卿说的有理,没有尔等保家卫国大获全胜却还要牺牲女眷的道理,北戎要议和便议,求亲之事绝不应允。” 百官齐齐道:“太子殿下圣明。” 顾相混在其中也出言附和,心中却甚是晦暗,只道步安歌这一孤女身份如今倒成了她不去北戎和亲的护身符,徒之奈何。 朝会散了后,魏修聿出了行宫去草原上散心。 纪由随护在侧,不由道:“方才臣在大殿内,真是为步姑娘好捏了一把汗,还好殿下反应迅速,北戎不怀好意,战败之国还敢欺人,端的可恶!” 魏修聿低叹道:“不止如此,是孤......孤舍不得她。”听北戎提起步安歌,那一瞬他心头蓦的一悬 纪由没听清后半句:“殿下说什么?” 魏修聿看着远处山峦起伏,收敛神智:“没什么,有些事孤需要好好想想,伊尔木指明要令仪县君和亲,他是外族人,北戎又向来粗疏,此事怕有内情,你好好查探查探,还有顾相,孤方才看他神情闪烁......” 顾相其人虽品行有失但于国事上倒颇为可用,如此,魏修聿对其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人品和能力齐备的人少。 但今日 但愿是他想多了。 北戎求亲还指定了人选,这件事很快传开。 杜若去找步安歌,怕从别人嘴里更传出什么不好的,告诉步安歌此事已有定论:“父亲说此事太子殿下已经决意推拒,卿姐姐你切莫放在心上。” 这件事镇国公才派人来知会过,步安歌已心中有数。 不过不能让关心自己的人白跑一趟,她此刻只作不知,握住杜若的手道:“好妹妹,我正为此事心慌,还好你来了,如此说,那我也就放心了。” 杜若见安抚到步安歌,不由喜悦:“姐姐放心,太子殿下英明神武,和亲之事不过无稽之谈,北戎大败,不敢纠缠的。” 与此同时, 得知步安歌和亲北戎不能成行的顾琳琅心中很是不甘,太子殿下如今就对步安歌如此回护,连国家大事都要退让。 那以后呢? 自己是必然要进宫的,步安歌这心头刺非得趁此机会拔一拔才好。 幸亏她早有准备。 另一面,魏成安也知道了此事,并不乐观。 历朝历代但凡异族求亲的,十个里面有八个都成行了,那还都是公主或宗亲之女。 与之相比,步安歌的分量太轻了。 除非 半个时辰后,魏修聿看着急匆匆赶来的魏成安:“你说什么?” 魏成安平素对这个太子堂兄便是又敬又怕,今日不知怎的,更觉靠近魏修聿的空气都比其它地方要冷些。 硬着头皮道:“堂兄,我想娶令仪县君,她若是成了郡王之妻,我看谁敢再打她的主意!” 那种熟悉的燥郁又回来了。 魏修聿压制不愉道:“这件事不需你插手,回去吧。” 他怎么会让她和亲。 魏成安不走,跪地磕头道:“殿下,臣弟一直没求过您什么,如今求您开恩,求您成全了臣弟和县君吧!北戎那种地方,对我大魏女子来说便是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