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看他做什么!? 随翦翦心里又气又酸。他也想看看师父会怎么做啊。你们都看着我,我怎么回头看师父啊。 随翦翦捏紧了收在袖间的手。 师父会怎么做?会收那个人为徒吗? 随翦翦看向高台上的夜雨寒。夜雨寒相貌俊朗,骄傲自信,且才华横溢。看向方轻尘的目光炙热而向往。 或许心肠柔软之人,都会被夜雨寒的炙热目光所打动。 随翦翦有些担心,师父的心肠就挺软的。(随翦翦单方面如此认为,其他人并不同意。) 郑琪臻站在随翦翦的左侧,见随翦翦脸色不对,忙用密语安慰随翦翦说:“小师弟,你别难过。无论轻尘师叔收多少个徒弟,最疼的肯定还是你一个人。而且,我们也都最疼你……” 随翦翦只回了他一句:“不行,我要的是唯一。” 郑琪臻顿时失语,忽的沉默了。 掌门站起身询问方轻尘的意见。 “轻尘师弟意下如何?” “抱歉。我已经有徒弟了。”方轻尘平静地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随翦翦惊喜地回头看向方轻尘。 江愁眠错愕,他没想到方轻尘一口回绝,一点儿不给情面。明明他事先还特地跟方轻尘打过招呼。 不过回忆起来,当时的方轻尘好像是没有答应下来…… 夜雨寒自信的笑容顿时垮了。他是多自信自己优越的能力,能够让方轻尘收他为徒。 江愁眠打圆场道:“哎,也没说有了徒弟就不能再收一个……” “我有一个就足够了。”方轻尘不留情面。 祁门仙宗上下早就习惯了方轻尘的不给面子。 即使是掌门,也对方轻尘的冷淡毫无办法。掌门的要求低到方轻尘还留在他们祁门仙宗就行。 但夜雨寒却是头一回遇到,还是众目睽睽下。 他自诩自己是配得上天下第一剑修的高徒,可天下第一剑修看不上他。他被人奉承多年,头一回人前失了面子,羞恼到想钻到地缝里去。 掌门一看这情况,他若不出面就无法下台了。虽然夜雨寒性情过于傲慢,不过年轻人嘛,年轻气盛,恃才傲物。可以理解。 掌门惜才,便开口道:“你可愿做我的弟子?” 这是他给夜雨寒下的台阶了。 掌门虽修为上比不得方轻尘,但好歹是一宗之长。能做他的亲传弟子,也算是一种荣幸。 只是夜雨寒心高气傲。他来这里就是奔着天下第一剑修方轻尘而来的。掌门并不精于剑道,从来不是他的选择范围。 但他现在骑虎难下,只好梗着脖子答应下来。他将目光落在一直冷冷淡淡看着台上的方轻尘。 方轻尘的眼中无喜无悲,完全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夜雨寒看向方轻尘身边的小徒弟。或许唯一能入方轻尘眼睛的只有他。 为什么? 随翦翦跟在方轻尘身边十年,修为仍然这么低,一点儿修炼天分都没有。 如果是他,一定能够做到更好。 而且随翦翦性格一点儿都不稳重,喜形于色。普普通通,毫无不配做天下第一剑修的徒弟。 不过是占了先来后到的便利。夜雨寒心里不屑。 随翦翦从上到下,根本就比不过他。他会做云升界第二个百年间有大乘修为的修士! 收徒大典结束,人群逐渐散去。等人都散去了,江愁眠苦笑着对方轻尘说:“你这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好歹我也算是你唯一的朋友。” 方轻尘冷冷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朋友?” 江愁眠无语道:“不会吧。咱们这么久,你竟然没当我是你朋友?” 方轻尘没有回答。但这种态度几乎是默认了。 “你说得对。谁是你朋友?你方轻尘无情无义之人,怎么会有朋友?”江愁眠也生气了。 随翦翦不高兴别人对他师父大呼小叫:“你干嘛凶我师父?” 江愁眠笑了。 “方轻尘。你也就只有把你这个徒弟放在眼里过吧?不过我就不知道,你是否会把小徒弟长长久久地放在眼里。” 江愁眠看着随翦翦道:“若有朝一日,你师父六亲不认,连你也不要了,你就来找我。我也可以做你的师——” 江愁眠话音未落。锋利的剑尖已经抵住了他的命脉。江愁眠垂眸看了眼抵在他动脉上的水蓝色透着森森寒意的剑。 那是方轻尘的护身法剑——云水剑。 “好啊,你连护身法剑都拿来对付我了?” 江愁眠心里其实有些惧意。他修为远比不上方轻尘,若方轻尘真六亲不认起来,杀了他也有可能。他只是咬着牙说着场面话。 方轻尘看起来比平时还要更冷淡了。 刺骨的严寒从云水剑身上散开,江愁眠冷的瑟瑟发抖。他甚至怀疑方轻尘的无情道其实已经修成,否则云水剑怎么会突然如此寒气逼人? 江愁眠试探道:“方轻尘,难道你真想杀我?” 方轻尘却突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收回那句话。他有师父。” 江愁眠:“啊?”方轻尘你特么是不是无情道修久了脑子也有病了?就为这么句话,就直接拿护身法剑来对付我? 剑修视剑如命。 普通剑修只有一把随身剑。但若修成剑心剑意后,就会幻化出一把护身法剑。此乃剑修的身外化剑,是剑修的神识所化。所护身法剑折断,即代表剑修的神魂裂开。 如非到关键时刻,剑修是不会随意唤出护身法剑的。 “方轻尘,你有病啊?我就一句玩笑话,你就用你的护身法剑对付我?” “我从来不开玩笑。” “行了行了,我收回那句话!你徒弟永远是你徒弟!你快把剑收回去!”江愁眠迫不得已改口。 方轻尘不是说说而已,是真的要拿护身法剑把他给砍了。 随身剑的伤不过是皮外伤,护身法剑的伤可都是落在修士的神魂上的。修复皮外伤容易,修复神魂就不是易事了。 江愁眠话音刚落,蓝色的云水剑便消失不见,只有空中残留下了一抹蓝色的水雾。可见云水剑究竟有多冰冷。 江愁眠心里一阵后怕。方轻尘有病,他确信。这样一个有病的家伙,修为却远在他之上,轻易就能要他的命。 江愁眠还想要命。因此马上就逃之夭夭了。 等江愁眠走后,随翦翦才总算有了和方轻尘独处的机会。 “师父!我以为你……” “以为什么?” “我以为师父要给我收个小师弟。”随翦翦委屈巴巴地说。 “我从来不愿收徒。”方轻尘淡淡地说,忽而又补了一句,“你是意外。” “这样的意外不会有第二个了。” 随翦翦也在心里道,不会有第二个了。师父的徒弟只许有我一个。 师父的道侣也只准是我。 他心里有些微微窃喜,多少还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师父对他如此特别是不是对他也有些喜欢的。 他仰头看向方轻尘俊美的面容。 不知不觉,他已经从只能脸贴着师父的腰,到现在头顶能蹭到师父的鼻梁了。 从被师父捡回来的那一天,无论他要什么,师父都会给他。 现在他长大了。他觊觎的是师尊本人。 师尊,你可愿意做我的道侣? “师父,你有没有喜……”随翦翦踌躇良久,问却不敢问出口。 方轻尘突然靠近。随翦翦卡在喉咙的话也慌得说不出来。 师、师师师尊怎么突然这么靠近?近的他能够闻得到方轻尘身上冷冷冰雪的味道。 那是雪峰山顶打坐时落的终年大雪。 清清浅浅,冷冷清清。就像师父这个人一样。 好近。师父的脸颊似乎擦过了他的面颊,又似乎没有。只带的随翦翦脸颊微微麻痒,染上薄红…… “师父,其实我喜……” 方轻尘突然抽离。随翦翦的心脏一停。 “你身上落了朵花。”方轻尘手心里落了一朵粉色的桃花。 那是在水潭边上栽种的碧桃谢落的绯红花瓣。 方轻尘的无心之举却让随翦翦自作多情了一会儿。他脸上的爆红瞬间退去,一刹那白得似雪。 他差点就自作多情地向师尊表白了。 随翦翦尴尬地站起来,慌乱地说着蹩脚的借口:“师父,我想起好像有点事。我先走了。” 随翦翦匆匆跑掉。只留下始终冷冷淡淡的方轻尘。 没有了随翦翦在,方轻尘身上冷冽更加明显。 方轻尘独自站了许久,没有走,也没有扔掉那片从徒弟身上捡到的桃花。 最后,他将那从随翦翦身上捡落的桃花收进了自己的冥想空间里。 和那年相遇的大雪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