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门仙宗的弟子既有跟着各自师父学习的机会,也可以在公共学堂进学。 不是每位真人都会热心教导徒弟。 更多的真人忙于修炼,时常一闭关就是数年十数年之久,往往随手丢给徒弟一本**让他们自行领会。 有悟性的徒弟自己能够悟到法门,稍微愚钝点的,常常数年都参透不了奥义。 曾经发生过最离谱的一次。 当时有个凡人徒弟刚进门,他的亲传师父就闭关修炼去了,只丢给他一本**。那徒弟什么都不会,连**的玉简都不知道怎么解开,结果师父闭关三年后回来,他徒弟连引气入体都没学会。 这之后,宗门就办了公共学堂,供这些弟子们学习。 不仅方便师父不在的弟子,还供弟子们学习非他师父所专精的科目。 就连外门弟子也有机会当旁听生。 但随翦翦就去的不勤快了。他天生对修炼不感兴趣。大哥也老是撺掇他多玩一玩。 他们魔族本就不需要像人修那样苦心修炼,才能获得修为。 魔族妖族灵族,都是天生性灵,呼吸间自可修炼。得道方式也与人修不同。 随翦翦虽现在套了个人修的身体,但随青早给他准备好了回魔族用的肉`身。 “学什么学?人修的**最垃圾,和我们魔族的比简直差远了。等你回了魔族,用我们魔族上乘的**学习,包你不日就打遍修真界无敌手。” 于是,随翦翦就更加惫懒了。 学堂里最热闹的时候,往往是新弟子入门不久后。新弟子刚进门,通常是最有激情的。 今年这批新弟子更胜从前。 掌门大师兄会照顾到整个宗门的事情。 郑琪臻说起了学堂的事情:“今年的新弟子比往年还要勤奋。” 随翦翦一边吃香蕉,一边看着他。 “为什么?”他好久没去过学堂了。 “有个勤奋过头的激励到他们了。”郑琪臻兴致勃勃地说起来,“那个夜雨寒你还记得吗?” 随翦翦的香蕉原本还剩半截,顿时咽不下去。他赶紧狼吞虎咽地吞掉剩下半根,追问:“记得,他怎么了?” 哼,还跟他抢师父,他当然记得了。 “这小师弟可太猛了!来这里后,一天十二个时辰全在练剑修炼。饿了嗑一粒辟谷丹,困了来一记清心咒,就没见他停下来过。” 随翦翦大吃一惊,又觉得不是那么惊讶。 “因为他太勤奋了,连带着这届新弟子都开始勤奋起来。也算是一个好的风向。夜师弟也确实很有天分,进了宗门没多久,已经突破筑基后期的瓶颈,直接结成金丹了。” 随翦翦点点头。是很厉害,他倒也没什么感受。反正他当咸鱼当习惯了。师父和大哥,都不要求他修为精进,只要开心就好。 谁知道郑琪臻又来了一句。 “掌门师父说,夜师弟简直和方师叔当年一模一样,活脱脱一个模子出来的。” 听到师父的名字,随翦翦瞪圆了眼睛。 “你说他和我师父一模一样?” 随翦翦气急败坏。那小子凭什么和他师父一模一样啊!那小子怎么能跟师父相提并论! “对啊。”郑琪臻毫无所觉地说,“方师叔当年进来也是修炼狂魔,带的那批弟子个个都十分上进。而且,方师叔进祁门仙宗时连引气入体都不会。结果入门之后,三天炼气,三个月筑基,一年后就金丹期……” 随翦翦把香蕉皮丢进菜地里,叉着腰下了决心。 “我明天也去宗门的学堂修炼。”他才是师父的徒弟,要像也是他像师父! 郑琪臻摸不着头脑道:“小随师弟,你为什么要去啊?方师叔给你的修炼**都是最好的,你还有方师叔的独门教学,多少人都羡慕不来呢。” 随翦翦一本正经地胡说:“博采众长兼容并蓄。” 掌门不比其他真人,不仅要专心自己的修炼,还要掌管整个宗门的杂事琐事,因此就要分出一些教导学生的精力。 掌门收的新弟子,教导基本都是交给几位大徒弟的。但夜雨寒天赋太高,几个大弟子也没什么好教的,只好到宗门学堂去了。 宗门学堂的老师是祁门仙宗的各个元婴修为以上的修士轮流坐镇。 夜雨寒专精于剑道,只学剑道一门。 剑道又苦又穷,不比丹门符器等。但因为天下第一剑修在此,祁门仙宗的剑修数量非常多。剑修又喜欢学方轻尘。方轻尘的高冷和天赋学不会,就学衣着。 于是,祁门仙宗里,来来往往,都是穷得只剩一把剑穿着素色白衣的剑修。 夜雨寒对此嗤之以鼻。该学的不学,学人衣着。不过表面跟风,东施效颦。 夜雨寒在一群白衣剑修里画风极其诡异,穿着越发华丽,满满满身饰品,金光灿烂。 在一群白衣剑修堆里,像丹顶鹤群里钻了一只金孔雀。 他像往常一样走进剑修课上,却见大殿之中多了一名眼熟的人。 这眼熟的人出现在这里可太陌生了。 “你怎么在这里?” 随翦翦哼了一声道:“怎么,我就学不得?” 夜雨寒也冷哼一声,半含酸道:“你师父就是天下第一剑修,既已有了最好的剑修老师,何必舍近求远,要来宗门学堂里学习剑道?” “我乐意!” 夜雨寒被噎了一下,气鼓鼓地坐到他每日坐的第一条位置上。标准的乖乖好学生! 一共三排凳子,两人一左一右。 夜雨寒穿了一身金灿灿的金孔雀装。随翦翦为了和夜雨寒斗气,也穿了一身尤其华丽的衣服。紫金冠大红袍,不说是来学剑的,还以为是来参加婚礼的。 在偌大以白衣为主的剑修课上,像比美的金孔雀和朱雀。 过了一会儿,终于来了一个弟子,坐到了他们中间,隔开了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人。 这弟子恰好一身蓝衣。 于是诡异的,唯三有颜色的坐到一起来了。 过了一会儿,今日剑修课的老师终于姗姗来迟,毫无声息地走进大殿里。直到出现在众人眼前,原本有些吵闹的大殿,顿时静得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宗门学堂的老师是轮流的,今天正好轮到了方轻尘。 这就是今天随翦翦一定要来的原因。呵,他要杜绝任何可疑分子对师尊的接近,尤其是夜雨寒。企图捷足先登,偷他师父欢心,不行! 不苟言笑如方轻尘,表情都有一瞬间的松动。 不过方轻尘只有一瞬间的讶异,立刻就恢复了冷若冰霜的状态。 方轻尘来上课的次数不多。 不过,只要是他的课,课上就能保持绝对的安静。方轻尘的身上仿佛隐藏了什么隐形的结界,能将所有人都拒之于门外。 方轻尘不教`**,不教招式。 他开口道:“诸位可知什么是剑道?” 他声音清冽,如深山清泉泠泠。走过人的身侧,像带着雪峰山的雪似的,寒意逼人。 弟子们不由自主地搓搓胳膊,心道,怪哉!怪哉!更加没心情思考剑道是什么这个问题了。 随翦翦只迷恋地看着方轻尘逆着光的侧脸,也不想剑道是什么。 他虽有天下第一剑修教导,自己却不是剑修。方轻尘平日教给他的**也没有和剑道有关的。 方轻尘的原话是:“翦翦生性活泼好动,非剑道中人。” “可师父你是第一剑修,我却不会用剑,是不是丢了师父的脸?”随翦翦挠挠头。 “不。剑修没什么好。”方轻尘只冷冷淡淡地说了这样一句,“剑修大多沉闷无趣。我多厌之。” 话说,同样是穿一身白衣,师父就是脱凡出尘的天上明月雪峰白雪。别人就是弹棉花。 砰。猛地一声响,打断了随翦翦的想入非非。 坐在随翦翦和夜雨寒中间的一名弟子突然把剑往桌上一放,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那名蓝衣弟子相貌平平,如果不是突然发出响动,普通的能让人完全忘记这里还有一个人。 随翦翦盯着那蓝衣弟子打量了半天,隐隐有些似有若无的熟悉感。那弟子却是扭头朝他看了一眼道:“看我做甚?” “才没有看你!” 随翦翦悻悻转头。谁看你啦,还是我师父好看。 蓝衣男子站起身回答问题:“我以为剑道即是追求至高无上剑术。” 方轻尘没有表示对答案的看法。 夜雨寒也站起身回答:“剑道是执着与专一。心无旁骛,心无杂念。剑心似我心,我心无外物。” 方轻尘还是没说话。夜雨寒有些纳闷,他觉得自己的答案挺标准的。 有两个人先开口了,众弟子渐渐也大着胆子回答。随翦翦见此,也举手。 他生怕方轻尘没看到,把手举得高高的。方轻尘轻轻点了点他的桌面,随翦翦立刻站了起来。 “我……我觉得……”他只想着回答,却没想好答案,临时站起来,脑子浑浑噩噩,对上方轻尘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时,看见了自己的模样:一腔爱意深藏。 他的答案却脱口而出。 “剑道是舍弃。与爱人渐行渐远,直到唯有剑与你相伴。” 这是什么答案?夜雨寒拧着眉看着随翦翦。哼,他最讨厌什么爱不爱的了! 呵,剑修心里没有爱情!标准剑修夜雨寒如此发言。 气氛微微僵住,又是那蓝衣男子忽然把剑往桌上一砸。 暧昧气氛一扫而空。随翦翦坐了下来,不说话了。 方轻尘仍旧是那副落落寞寞冷心冷面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因为随翦翦的话有半点儿异样。 “你们各有见解,都很好。而我以为,剑,是剑修的另一半生命。剑在心中,你永远不可能丢开剑。心中有剑,则摘**花皆是剑。手中无剑,心中有剑,则剑心可得……” 方轻尘说到这里一顿,轻轻挥手,一道凛冽剑气飒飒向庭院中去。院中一株桃玉树整齐切下一枝雪色香花。 香花落于方轻尘掌心。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那桃玉树并非普通的树种,树木坚硬,非极品玄玉金刚石不能破。许多人用桃玉树来做防御罩,能躲得了化神期真人三次攻击。 但轻尘师尊仅仅挥手就能斩花于树…… 且那剑气来得轻轻松松,随心所欲。多少人一生都无法参透剑气,偶尔使出剑气,却不知为何而来,更别提剑心,剑道了…… 剑道难成,修炼不易。 一堆感慨的剑修里,随翦翦格格不入。 他啊呀了一声,心痛道:“可是师尊,那是我栽的桃玉树啊!三年才开第一枝花……” 众人:“……”当师父的,把小徒弟种的花给砍了…… 落在手心的那一枝花忽然烫手。方轻尘沉默片刻,将花枝放到随翦翦手里。 “你的。” 指间相撞,方轻尘的手指冰凉,随翦翦的滚烫。随翦翦捏着雪色的花枝,不知所措。 蓝衣男子举起剑,也要去砍一束花来。暧昧气氛一扫而空。 ???随翦翦迷惑地盯着蓝衣男子。这人究竟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