磾水灵闻言,怒极。
但却比平时表现尤为冷静,既没有跑去霜园找儿子算账,也没去松涛阁要百里枭景好看。
她很静,静的仿佛换了一个人。
可是本性这事儿,是能轻易换的?
当然不能,所以一切有违本性的事儿不是无能就是在憋死手。
咽不下这口气,那就只能让仇家去咽气。
而今的磾水灵,存的也是此念。
既然如今儿子和丈夫都离了心,那她还有什么理由不让小畜生死?曾经儿子伤心还是伤肺,都可以先扔一边不管。因为做老子的,始终力挺。
如此让他苟延残喘,慢慢弄死也无妨。
然,现在不同。
自打她的霜儿出事,有人的态度就有了微妙的转变。直至如今,更是派下常无常。
常无常是什么人?那是他百里枭景的心腹,霜儿外出游走下界多年,他都不曾借出此人。
却为了一个逐出族谱的畜生,不声不响的放在其身边。
这说明了什么,还需要多言吗?
既然他无情无义在先,自己为何不能为后?
思及此,她突然对江使者变得顺眼起来。别说,目下自己能动的人不多,贸然出手,定会引来百里枭景及司幽的注意。
倒不如眼前的人来的好用,况且像这种走狗,自己不给他点施舍根本活不下去。
一个背主求荣的奴才,哪个世家敢用?
混迹人群,也会遭受歧视。
受过在府上作威作福的日子,如何过的惯吃糠咽菜。
如果可以,就不会想尽法子摇尾乞怜。
睇着江使者笑道:「你的来意,我已明了。
只是……」
「只是什么?」江使者蹭的变了脸色,开口急问。
随即察觉到自己失态,忙后退小步别过眸子不自然的看向他处。
可如此一来,这大大取悦了磾水灵。
非但没有恼怒,反而愈发的顺眼。
柔声道:「忠心,不知江大司卫在府上受了如许冷落,怠慢,轻贱,如今的忠心还有几钱?
夫人我若是答应你,你给我一刀?还是一剑?」
江使者转眸,定定的看了她许久。
反手一把短刃,交到其面前,随后将衣领拉低了些许,露出喉结,道:「江某所有,皆在此处。
唯一值钱的,大抵是这条贱命。
夫人若是看上,尽管拿去。
纵未能替夫人分忧,亦算报了夫人当初的知遇之恩。」
磾水灵把玩着短刃,好看的眉头微微上挑,更衬得她百中风情,精致的五官无一不可入画。
最是那一动,丝丝入骨。
道:「还记得?」
江使者垂眸,抱拳道:「不敢相忘,若无夫人指点,岂有江某如今的好命。
人死如灯灭,说的再好都是空谈。唯有活着才是真,看的见,摸得着,尝得到,忘不了。」
说到忘不了三字时,他更是忍不住激动的抬起眼眸。
发现磾水灵正好在看自己,又腆着老脸左顾右盼,实在不知道看哪儿好。
磾水灵将其上下打量了一番,短刃被唰的掷入假山中。
道:「很好,我的习惯你也知道。你说的话,真假无所谓。
但有一条,别让我发现。
否则,你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我这么说,可懂?」
江使者颔首,道:「愿为夫人,赴汤蹈火。」
「赴汤蹈火就免了,你过来,我有事情吩咐你去办。」
闻言,江使者上前。
半倾的身体,眉头愈听愈打结。
待其说完,才小心翼翼试探着建议道:「此举会不会太冒险?万一失败,属下怎么死不打紧,只怕得罪家主狠了,夫人您会受制。」
磾水灵不否认他的说法,道:「没关系,那时大局已成,他耐我不得。
识时务者为俊杰,有人比咱们都懂。」
就算为了百里氏,他也非保我不可。百里氏家主的亲事已经遭受过一次笑柄,绝对不能来第二次。
再有,家主的位置就该换人坐。
既然打算跟我,不该有的心思别有,哪怕是对的,只要我不想听,就给我把话烂在肚子里。
道:「我问你,那***的人都给我作干净了没有?暗中的,有没有消息,都这节骨眼儿了,那些耗子是不是该现身了?
嗯?」
江使者蹙眉回想,叹道:「不瞒夫人,属下所知皆已除尽,除了少主院里的听棋,这该办的咱都办的很干净。
至于暗中的,恕属下委实不知。属下过去虽做了她跟前的大司卫,然其心腹另有其人。
以死不算,活着的还有谁,我等无从得知。」
「原先以为这种事情,她瞒着我等不说应该会在死前或者活着的时候有告诉百里素鹤。
但是,您也看到了。
不拘百里流年如何使手段,亦不管下去多少人要他死,其关键之人都没有出现。
若真有此人,百里素鹤数次在鬼门关挣扎,为何不见其现身?
难道,对方就不怕弄巧成拙?」
顿了片刻,还是咬牙道出:「这都逼不出,会不会咱们消息有误?」
「怎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