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项非,累吗?”进了房间,我看着项非问道。 走了这么久小项非却毫无一句怨言,这份硬气对一个孩子来说实属难得。 “不累。”他嘴硬地说,却偷偷地捶着小腿。 “若月,我看你的伤需要重新包扎。”冷胤天直呼我的名字,不再用“公主”的称呼。 我点头,但是此时夜已深,只怕药铺都已关门。 叩叩—— 轻而有节奏的敲门声忽然响起,我立刻前去开门。是善觉! 打开了房门,我不禁喜悦轻喊:“子诺哥哥!” “小若月!”子诺伸手轻抚我的发端,银色面具遮了他的面容,惟有唇边露着笑容,“果然在这里找到了你!” 我还未接话,就听见身边的小项非惊喜地喊道:“善叔叔!” “善觉,你和小项非相识?”我看向依然黑布蒙面的善觉。 在黑潭门中相处十年,我却从未见过他的真面目。 “嗯。”善觉点了点头,惜言如金。 “小项非,你和善叔叔是怎么认识的?”我转而问项非。 “很早以前就认识了。”项非却只这么回答,似乎也是无意解释。 我不再追问,望着子诺,他怎会到这里来找我? “小若月,你是不是正奇怪着为何我和善觉会在此?” “子诺哥哥还是这么明白我的心思。”我微笑,注视着他幽深的眼眸。不知是否我的错觉,我竟觉得他的眼睛与小项非十分相似? “是胤天通知我的。”子诺轻淡地回道。 “胤天?”我扬起秀眉,极为诧异,“你们认识?” “我和胤天相交多年,不过倒一直没有机会介绍给你认识。” 我没有再深究,此时脑中有些昏沉,我需要休息。慢慢步回房内,却觉得双腿发软。 “小若月,你的衣衫渗着血,受伤了?” 才走了几步,耳际听到子诺哥哥关切的问声,但我却回应不了,眼前慢慢变得模糊,身子越发软绵无力,渐渐陷入了黑暗的怀抱…… 昏睡中,却做了一个极清晰的梦。 咚咚——咚咚—— 战鼓擂起,战马嘶鸣,大军齐发,反守为攻。 但见最前是一排严密的长盾,持盾的士兵全藏身于盾后,盾甲之后匿着三门最新的火炮,然后才是全副武装的铁骑大军! 我身穿银色战甲立于高台,拉弓搭箭,瞄准目标,然后“嗖”的一箭射出。铁骑军阵中,那名手捧火弹,正准备给火炮上弹的士兵方一抬首,只怕还没来得及看清,就㊣(6)已被利箭穿胸而过!手中那枚火弹便“砰”的摔落于地,在地上滴溜一个转,然后“轰!”的一声爆炸,周围数十名士兵顿时毙命! “箭来!”我再手一伸,士兵再递上箭羽。 弓拉得紧紧的,牙紧紧的咬住唇,我心中恨意浓重,狠狠地眯起眼眸,“嗖”的一声,箭如电射出,直射铁骑军阵中那战车上的主帅! 那一箭如闪电破空袭去,盾牌手剎时层层叠叠挡于主帅身前,但是我的箭仿若一束黑电飞去,夹杂着风似被撕裂的凄响,势不可挡! 殷慎行,是你对我狠心在先,如今不要怪我绝情! 晋山断魂 待我清醒已是一日一夜后,望向窗外,又是一个黑夜。 “小若月,你醒了?”子诺坐于床沿,见我醒来,伸手探了探我额头的温度,“终于退热了。” 我撑起身子,觉得力气又回来了,低眸看向衣衫,已无血迹。 “谁替我换的衣裳?”初醒的嗓子有些哑,我低着声问。 “……” 一片安静,我举眸扫向房内的众人,冷胤天,善觉,子诺,小项非,都在这里守着我,却没有一个人回答? “嗯?”我眯了眯眼睛,这气氛似乎有些诡异? “呃,不是我!”项非率先撇清。 “小若月,也不是我。”子诺接着道,他幽黑的眸中却闪着促狭的光芒。 “冷胤天,善觉,剩下你们了,回答。”我细细观察他们的神色,似乎二人都很可疑。 “谁知道整个客栈里居然连个女客都没有。”冷胤天摊了摊手,一副纯属无奈的样子。 我的眼眸对上善觉,既然是冷胤天替我敷药换衣,为什么善觉的眼神尴尬闪烁? “哎!你们大人真麻烦,做了又不敢承认!”项非突然嚷道,俊秀小脸露出不耐的神情,“不就是善叔叔不放心冷叔叔替你换衣,一定要留下来监督他嘛!” 善觉的黑眸中顿时浮起赧色,一声不吭地大步走出房去,可脚步却明显的僵硬。 “子诺哥哥!”我怒嗔道,“你就任由两个大男人给我换衣衫?” “呵呵,小若月,”子诺轻笑出声,似是看到善觉难得的窘样颇愉悦,“其实善觉只是担心你吃亏。” “哼,”冷胤天不满地轻哼,“我冷胤天难道会趁人之危?我从头到尾都闭着眼睛,手也只碰到衣衫,绝对没碰着其他,至于善觉么,他有没有睁开眼偷看我就不敢保证了。” 我气闷却无法发作,眼下的情形顾不了小节,这个亏只有吞进肚子里了。 “小若月,你昏睡了十二个时辰,这其间殷国皇宫中发生了许多事。”子诺敛了笑意,低沉地道。 “殷慎行登基了?”我心中一凛,忆起那个梦来。沙场相见,难道真会应验? “是。”子诺应道,凝眸望着我,眼中有一抹隐约忧色,“有一个消息,就算我不告诉你,你迟早也会知道。” 殷慎行登基了,那殷谨言呢?我心里油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殷谨言……”子诺握住我的手,略微用力,似带着安慰意味,“他被处死了。” 殷谨言死了! 我呆愣地望着子诺幽黑的双眸,无法置信。怎么可能?那个俊美优雅的温柔男子,竟然就这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殷慎行的一万禁卫军加上三千暗卫,歼灭了殷谨言的两万铁骑兵。殷慎行即日登基,以谋反之名处死了殷谨言。”子诺简单而清晰地将事情道来。 我的心如置于冰窖,寒得彻骨。这不是我早能预料的结局吗?总有一个人要落得凄惨下场!可是,为什么半分余地都不能留?流放或监禁也好过取其性命啊!殷慎行果真狠心无情!对亲兄弟尚且如此,何况对我! 脑中幽幽浮现殷谨言的模样,在我记忆中,他似乎永远都穿着一身明黄色的精致锦缎袍,俊逸尔雅,尊贵高雅。那一日,他对我说:“我喜欢你……”,他的黑眸微微发亮,神情却清涩腼腆。 这一切将只能成为缅怀了吗? 眼眶酸涩,却干枯地半滴眼泪也流不下来。我不相信!我不愿意相信! 我还来不及平抚自己的心情,便要连夜赶路。内战已爆发,辛城必定也开战了! “子诺哥哥,你和冷胤天走官道,帮我好好照顾小项非。我和善觉走山路,我们在辛城外的十里坡会合。”我抑制着内心翻涌的情绪,沉声冷静地道。 我和善觉的身份特殊,容易被人认出,为保万全,还是兵分两路比较安全。 “女人,我想跟你一起。”小项非仰起小脸,神色有一点不安。 “小项非,乖,”我弯下腰,轻捏他的脸蛋,安抚道,“我受了伤,不能保护你,你跟着子诺叔叔和冷叔叔,他们的武功很厉害,你不用担心。” 项非抿了抿嘴,迟疑了下,才道:“那你要先保护好自己,等我长大了,就由我来保护你!” 我微微一笑,没有接话,抬头望向黑绒般的夜空。此去辛城,过去曾有过的温情都必须抛诸脑后了! 深夜中的晋山,十分静谧,极目望去只见浓密的树林黑影憧憧。 未免惹人注意,我和善觉没有骑马,运劲轻身急飞。我不确定殷国暗卫是否还在追杀我,故而一切都应小心为上。 “若月!不对劲!”善觉停下脚步,拉着我躲于一棵大树后。 屏息侧耳倾听,果然有异状! “若月,善觉,出来吧!” 阴恻恻的声音似从地狱中爬出来,我顿时背脊发凉! 和善觉对看一眼,他显然也极为震惊。静默片刻,他握了握我的手,示意我站着别动,而后他纵身跃出数丈外。 借着微亮的月光,我看到善觉一现身就被团团包围。 门主竟亲自带了十名黑潭门杀手堵截我们!只怕早在小镇客栈,我们的行踪就已被掌握!也许顾忌当时我们人多,并未动手。 “善觉,如果你现在让开,我不会追究。”门主的嗓音细细冷冷,极好辨认。 原来是冲着我来的!子诺哥哥不是已经劝服门主撤了对我的格杀令吗?莫非有人赏金买了我的命? “任何人要杀若月,都必须先问过我。”善觉的声音毫无波澜,却沉着坚定。 “呵呵……”阴森的笑声令空气瞬间降温。“善觉啊善觉,从若月叛门开始我就知你也生了逆心,今日我就一起清理门户了!” 只一个手势,十名黑衣杀手已然领会,持剑围杀立于圈中的善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