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脸色很差,要让蓝儿替你好好调理才行。”我见他面色苍白,不由也有心担心。 “嗯。”他轻应。 我转头向蓝儿看去,倏然怔住。她为何泪流满面? “蓝儿,你怎么了?”我的心不禁揪了起来,难道我的孩子已经……? “行哥哥,”她没有看我,望着殷慎行哽咽地说,“你为什么这么不爱惜自己?” “我没事。”殷慎行低声回道。 “胡说!”蓝儿忽然怒喊。 我望着蓝儿,然后又转而看向殷慎行。他的脸色确实极差,但站立着的身躯还是沉稳的,那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我正想开口问,却正巧太医已到。 “蓝儿,你先跟我出去。”殷慎行向蓝儿说道,扬手垂下我的床幔,继而两人出了寝房。 太医替我把了会儿脉,却不出声,我不禁有些着急,出声问道:“太医,我的情况如何?孩子没事吧?” “胎儿没事。”老太医缓慢地说,“娘娘的身子也比之前好了些,混乱的脉象有趋于稳当的迹象。” 我舒出一口气。总算有惊无险! “请恕老臣多嘴一问,娘娘的身子何故突然好转?”太医似乎十分不解地道,“老臣不懂武学,不过倒也把得出娘娘体内有一股真气流转。” “是,有人为我运功渡气。”我简单地答道。 “这就好了,只要那人继续为娘娘输入真气,娘娘的身子便可恢复正常,也无需担心胎儿不稳了。”老太医喜道,一边站起身恭敬地告退,“老臣会照旧替娘娘开保胎药方,娘娘切记每日服用。” “有劳太医了。”我轻声道谢。 “娘娘不必客气,这是老臣份内之事,不过娘娘要记住,万不可让其他人再为娘娘渡真气,因为不同力道的气流会使娘娘体内的气息变得更加混乱。”老太医临行前留下一句让我发怔的话,“只可以是原来渡气那人。” 怎会这样? 殷慎行已经显得有些虚弱了,加上蓝儿未说完的话,我更不可以再要他为我疗伤。 正想着,殷慎行已进来,但蓝儿并不在侧。 “蓝儿呢?”我疑惑地问。 “她先回去了。”他淡淡地回道。 “你不希望她告诉我某些事?”我不是傻瓜,他存心隐瞒的态度如此明显,我又怎会察觉不到。 他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我脑中思索了一会儿,只得出一种猜测,却故意用笃定的口吻说:“你体内的蛇毒明明要靠内力勉强控制住,现在你把自己弄得这么虚弱,你的蛇毒会加速发作!” “你怎么知道?”他惊诧地望着我。 我刹时无语,回望着他,心慢慢地下沉。 竟然真让我猜准了! 蛇毒发作 “慎?”我轻唤,从他怀中挣脱出来。 “若儿,那个男人与你是何关系?”他冷凝的神情中带着几分沉思。 “他是我明国之人。”我简单地解释道。 殷慎行微眯起眼眸,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慎,你和冷胤天从前可曾见过?”我心里有些疑惑,他们两人初次见面却无形中散发着硝烟味,是何缘故? “不曾见过。”殷慎行淡淡地回答,又道,“本来我正在朝堂上,接到消息说有一个身手如鬼魅的男人闯入寝宫,便就立刻赶回来了。” 殷慎行在我面前似乎从不自称“朕”。我不自觉地微微绽开笑容。 “若儿,”他凝视着我,墨眸中氲着几许疑虑,迟疑地问道,“你觉不觉得刚才那个男人与我有几分相像?” 我怔了怔,再细细想来,却也觉得确实如此。我曾经便就有过这种感觉。 “慎,你是怀疑冷胤天与殷国皇室有关系?”我微蹙秀眉,一时也想不明白。如果冷胤天真是殷国皇族,他又为何要为我明国效力,甚至助我国攻打辛城? “我还不能确定。这件事,也许并不简单。”殷慎行沉吟片刻,不再谈论此事,转而道,“若儿,我问你,你是不是真的想去见二皇弟?” 我抬眸望着他,良久,才轻轻地点了头:“是的,我想去劝劝他,无论如何,一直以来他都待我极好,我不能眼见他危在旦夕而坐视不理。” 殷慎行沉默下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气氛一时显得有些尴尬。我低垂下眸子,暗忖,如今殷慎行知晓殷谨言身在京都,会否派兵捉人?当初京都兵变之时,他暗中放了殷谨言一马,仅只警告他不许再踏入京都范围。可殷谨言却又再出现了,而且是为了我…… 静默半晌,我轻声试探地开口:“慎,你是否不希望我去?” 他没有作声,抬手轻柔地抚摸着我的发丝,慢慢顺着。 “嗯?”我望着他,他的神色出奇地平和,墨眸沉稳无波。 “若儿,我陪你一起去,可好?”他征询地问我。 我一愣,他竟然会同意? “我希望你从此以后能安心地留在我身边,心无牵挂地快乐生活。”他的大手抚上我的眉眼之间,轻揉着我的眉心,“常常见你蹙眉,我看着会心疼。” 闻言我不禁发怔,回过神来,不由地弯唇微笑。 “慎,我也有事想问你。”我漾着笑意说道。 “什么事?”他不解地扬眉。 “自从你知道我有了身孕之后,就分外温柔体贴。”我唇边悄悄扬起一抹调皮的笑容,问道,“那是不是等我生下孩子之后,你又会恢复以前霸道不讲理的态度?” “霸道不讲理?”他不悦地睨着我,额头抵住我的额头,不满地道,“我什么时候不讲理了?” “很多时候。”我答道。 “哼,”他轻哼一声,“果然是惟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我轻笑出声,不与他计较。心思已转到另件事上,如果慎真的与我一起去,到时他和谨言二人相对,会是何场面? 但是出宫之事却未能马上实现,因为慎又毒发了! “蓝儿?慎的情况如何?” 我焦急地看着蓝儿为殷慎行把脉,而殷慎行的面容已经痛苦地扭曲起来。 “秦姐姐,你先别急,我把我的内力传给行哥哥试试看。”蓝儿反倒显得比我镇定,扶着殷慎行坐于软榻上,双掌一旋贴于他背后,神情肃穆地运功传气。 我不敢出声打扰,只见蓝儿娇美白皙的脸上滴滴汗水滚落下来,粉唇渐渐泛白,而殷慎行的头顶竟有袅袅白烟冒出! 我心里大惊!蓝儿竟然将她的内力输给殷慎行!这也就是说,如果她再不停止,她的全部内力都将送给殷慎行! 震惊的同时我也深感动容,蓝儿对殷慎行的深情竟已至此,宁愿将自己毕生功力献出救他! 莫约一柱香后,蓝儿缓缓收势,俏脸已然一片苍白,虚弱地连话都说不出来。 “蓝儿?你还好吗?”我疾步走近扶住她,她顺势倒在了我手臂里,娇躯软绵无力。 我搀着她,让她躺在榻上,再向殷慎行看去,他的痛楚似乎减轻了一些,但是两道浓眉仍然紧皱,显然还未完全度过毒发时间。 “慎?”我担忧地唤他。 他睁开眼看向蓝儿,紧锁的眉间褶皱又深了些,侧身低唤蓝儿:“蓝儿,你觉得如何?你怎么这么傻!就算你把内力全传给了我,我的蛇毒还是无法除尽的!” 蓝儿气虚地闭着眼睛,浓密的睫毛轻颤着,微白的菱唇动了动,费力地吐出一句话来:“行哥哥,只要是为你好,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听着心里顿时一酸。一个“情”字,竟真的可以教人生死相许! 殷慎行一手按着自己的胸口,一手抚上蓝儿的秀发,柔声安抚地道:“你好好歇会儿,我没事了,不用担心我。” 但事实并非如他所说,他虽然极力控制着,但脸色十分难看,身躯隐隐地颤栗。 我见过他毒发时候的惨况,知道他很快就会陷入更巨大的痛苦。扫了一眼寝房,见角落里有一只花瓶,我扬袖朝花瓶挥去,即刻听见“哐铛”声响,花瓶落地成了碎片。 殷慎行似是一惊,向我看来。我不予理会,径自走到角落拾起一块碎片,心一横,往自己腕上迅速割下。 “若儿!不要!” 殷慎行的急喊已经来不及阻止我的举动,我的手腕上已汩汩流出鲜血。 我向他走去,抬起手腕到他嘴边,淡淡笑着道:“你不喝就浪费了。” 他眸中闪过一丝心疼和挣扎的神色,然后猛一低头,薄唇含住我腕上的伤口。 他分明不敢用力吸吮,见状,我咬着牙狠下心,抬起另只手握在自己腕上,使力挤压,刹时间便见鲜血沿着他唇边流下。 “别让我的血白费。”我轻轻地道。 他纠结痛苦地攥紧拳头,不得不开始吸吮我的血液。 逐渐的,我手腕有些发麻,碎片割开的伤口痛感趋于麻痹。 片刻之后,他的唇从我腕上抽离开来,抬眸望着我,眸光沉痛。 我想对他微笑,但却觉得眼前发黑,脑中一阵晕眩,脚下不稳地踉跄了几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