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毒尚不食子,若作孽的是那正室夫人,别人听了去至多骂其酸妒无德,或骂男人好色荒淫、治家无道。她们没办法想象,那许家的家主究竟是何等黑烂心肠,可还有生而配为人的资格?
许锦书的讲述轻描淡写。盛秋筱只知道,许家这位庶女不堪侮辱,趁夜逃出生天,一路颠沛流离上了京城。
“可是,她还是进了青楼。”沈渊伏在秋筱肩上,为这个故事添了饱含遗憾的一笔。
“这个名字,必定是她亲生母亲所取吧?”冷香花魁抬抬下颌,盯着熊熊燃烧的炉火,“想来数年欢场,那位歌女或许也抱过期许,盼着进了门可以安稳度过后半生,可惜事与愿违,恩浅情断,便心如死灰了。”
“正是如此。”秋筱颔首,拍拍花魁手臂,示意她挪一挪,“嗳……肩膀有些酸了,我缓一缓,你吃口茶。”
屋子里过分安静,冷香花魁嗅着熏香,沉浸在别人的故事中,几乎要坠入梦乡。揉着眼角坐正了身子,她端过早已不烫的茶碗,尝一尝秋筱的手艺。
连日身上不舒服,沈渊胃口一直不高,晚饭没用多少,此时开始觉得饿。盛秋筱不喜甜食,打出的擂茶少添蜜糖,全靠各式碎果子吊出好滋味,入口浓厚醇香。
“夜里不该再用小食的,回头闹了积食,身子也该发福了。”冷香花魁如是说着,还是拣了块糕团来佐茶。是薄如纸的新鲜千层云片糕,满满嵌着果仁,守着炉火捂着,稍稍有些干,甜味不是很浓,一片片撕开分食,很能打发辰光。
秋筱捶着肩膀,嗔道:“怕什么,都是好克化的东西,你身子又不好,既然饿了,多吃一些也无妨。”
沈渊掰开一半递给她:“她那会才多大?一个人能逃出家门,可见也是有几分本事的。”
“多的她也没告诉我,只说福大命大,老天爷舍不得收了去。”秋筱撕着糕饼,对半扯开泡进茶里,“不说她了。你劝我嫁人,自己可有什么打算?离公子还不曾下聘么?”
花魁手上动作忽然停滞,抿着唇瓣像瞪了秋筱一眼:“他下不下聘,关我什么事。”
不过一转眼,秋筱都没有反应过来,身边的美人又笑了,满面娇羞女儿情态之下,桃花眼底是藏不住的落寞:“我养了许多年,身子一直不见大好,也许连儿女都无缘分,是以不敢轻言婚嫁。”
“你糊涂,他若心爱你,有没有儿女又何妨。”秋筱姑娘语出惊人,惹得花魁快快别过面孔,半晌才憋红了脸,捏着帕子闷出句话来。
“秋丫头,你心爱谁,你就嫁了谁去,做什么拿这话来羞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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