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不到开门见山的时候,如果可以,沈渊宁愿这辈子都没机会戳穿对方是什么三皇子。这位贵人似乎格外懂她,顺应着假装不知情:“是吗?初听盛秋筱说起歌女之死,我也觉得震惊。身为朝廷官员,非但不能修身齐家,反而荒淫美色,草菅人命,着实令人不齿,如今的下场不正是罪有应得?墨觞姑娘只管释怀便罢,何必多此一问。”
“长日无聊,怕自己闲出病来。”花魁垂下鸦睫,朦胧水雾间星辉闪烁,似乎是丢过来半个白眼:“当真不是公子所为?此番可谓大快人心,若我知道是谁促成,必定要当面拜谢,也当告慰九泉之下的离枝妹妹。”
她根本无需刻意去看,已经料到折扇公子会滞住,会瞬间恢复如常,会带着开玩笑的口吻说,为什么会想到自己身上,他不过是一介平民,哪里有这样的手段。
彼此之间,这种眼神的博弈早就进行过太多次,两个人都会厌倦。凌亦珩索性不与她目光相对,低头品一品茶,的确是上好的芽尖,清香蔓延在喉咙久久不散。从前来到冷香阁,从没见奉上来这般成色的茶水,难不成这次正巧,冷美人心情不错,分外给他面子?
他们有许多相似之处,都希望对方可以开诚布公,却总是阴差阳错,犹豫徘徊,卡在一个谁都难以率先打破僵局的节点,只好如棋手对弈,一招一式皆要盘算周旋。凌亦珩同样知道,自己的说辞不足为信,可是沈渊不曾提出质疑,反而好脾气地起身,重新给他添满了茶。
“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如今我总算是信了。”花魁娘子拿过银签,拈一颗金灿灿腌杏脯含了:“原是我随口一问,以为此事再无外人插手,便只能是公子从中安排。其实,沈离枝在楼中与我并不交好,反而争过口舌,可到底相处过,她身世坎坷,红颜早逝,我也为之一泣。”
盛秋筱讲与折扇公子的说法编排诸多,怕来日花魁说走了嘴,特意对她转述过,沈渊用心记下,今儿刚好派上用场。凌亦珩没有思考很深,歌女究竟何种遭遇都无关紧要,他在意的不过是沈渊一个。
“墨觞姑娘表面清冷,原来也是性情中人。”他如是感叹,言辞由衷,“背后说人闲话不成体统,可我的确听秋筱姑娘谈起,那位歌女性子矜持,与冷香阁众女子交恶,想来她含恨身死,并无几个人会伤怀,或许真心会为她难过的,也只有阿晏你了。”
“别人如何想、如何做,都是人家的自由,我无从评论。”沈渊心中不由冷笑,何时在折扇公子眼里,她也成了什么良善之人,“公子是听盛秋筱说的?这丫头,不知道逝者为大么,什么都拿出去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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