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娘请孩儿所为何事?”
“钧儿,娘想问你,前两日你分明很生气,怪你弟弟没有告诉你他已经和之怿成亲了,为何扭头就要为你弟弟准备如何丰厚的一份大礼?”
李太后没有转弯问得很直接,一来由心而发,她心底就是这样想的;二来也是见万历皇帝一副开心的神情,所以她没有什么顾忌。
“娘,孩儿只是一时气愤嘛,事后冷静下来一想,其实皇弟这么做也有他的道理。”万历皇帝不紧不慢,一边想一边组织语言。
“哦?是吗?此话怎讲?”李太后一副急切想听的神情。
“首先,皇弟只告诉了两个人:一个是娘您,一个是他老丈人李得时,连大伴都没有告诉;其次,皇弟之所以没有知会孩儿,想必是他低调,不希望孩儿为他庆贺之故;再者,倘若皇弟心中真的没有我这个哥哥,更应该告诉我,因为我是皇帝啊,就不怕我生气吗?倘若我真的生气了,那才证明我们兄弟俩生分了呢,是这个理儿吗娘?”
“说得好!钧儿说得好!”听了万历皇帝这番话,李太后激动得泪水涟涟,忽然感觉儿子成熟有担当了。
“娘放心,血浓于水,孩儿没有小气的。”万历皇帝言之凿凿地道。
“钧儿能这么想,娘就放心了。”李太后揩了一把泪水,接着又问道,“钧儿既然明白你弟弟想要低调完婚,那怎么又忽然想送你弟弟这样一份厚礼呢?并且还要大张旗鼓地送去?岂不是与你弟弟的理念相违背吗?”
万历皇帝敏捷地回道:“娘,孩儿是这样想的,第一,反正皇弟已完婚,送贺礼只是告诉天下人皇弟已成亲了,这样对弟妹有一个很好的交代。外界早有传言,弟妹原本是梁家的媳妇儿。皇弟若是隐婚,难免弟妹会有想法。”
“嗯,还是钧儿考虑得周全!”李太后眉飞色舞地赞道。
“大伴不愧跟了朕这么多年哈!”万历皇帝忽然将目光投向冯保,赞了一句后才对李太后说道,“第二,娘,孩儿的想法与大伴不谋而合。其实,这份贺礼并不算丰厚,与供奉一位藩王相比算得了什么?皇弟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孩儿心里有愧,即便送去这样一份礼,也不足以表达孩儿的心!”
“钧儿这番话,娘听了深感欣慰!”说着李太后的泪水又来了。
“娘,孩儿与皇弟是亲兄弟,本来就是一条心啊!绝不容许外人说三道四乃至无故挑起事端,以离间孩儿与皇弟之间的兄弟情!”
“好!好!好!钧儿说得好呀!”李太后一迭连声地称赞。
只是,万历皇帝的这番话,在冯保听来,却很不是滋味儿,感觉万历皇帝有心针对他似的。
但在李太后和万历皇帝面前,冯保也只能点头哈腰全程陪笑,不敢流露出半分真情实意。
见李太后如此开怀,万历皇帝直截了当地问道:“孩儿过来,就是想问问娘不反对送贺礼这个决定吧?”
“那是当然。”李太后道,“娘不但不反对,还高度赞赏呢。”
“可是娘,朝中有些大臣可不这么想哦,他们认为这份贺礼大大超标了,孩儿刚还接见过申先生与户部尚书呢,不过被孩儿打发走了。”
谈到这一点时,万历皇帝脸上洋溢着两分得意的神情。
李太后则一声叹息,喃喃地道:“这事儿娘也知道,钧儿不要怪他们,毕竟他们也是为朝廷着想,知道国库里的财富多么来之不易。”
“娘,孩儿并没有怪他们,最多抱怨他们两句:根本不明白孩儿与皇弟之间的感情,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感情岂能用它们来衡量?”
李太后不住地点头微笑,又激动又兴奋,感觉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
冯保听了则不以为然,或许成见在心,他总觉得万历皇帝另有目的,至少他觉得万历皇帝内心不是这样想的,不然就这一两天时间,万历皇帝竟判若两人态度截然相反?
万历皇帝真的有这么大方吗?
冯保打心里不信。
想着倘若万历皇帝真有这么大方的话,就不会走到清算张居正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