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小舅子确定武清侯无恙,为何还要微服赶来?”严永凡问。
“还不是为了你?”朱翊镠道。
“为了我?”
“我若不来,你只能在李园外徘徊兜风了。”朱翊镠笑了笑。
“多谢小舅子关心。”严永凡竹筒子倒豆一般,快速说道,“这次武清侯要上吊自杀,想必是有人给他出的馊主意,就是要腻味人吧?”
“老头儿越老越糊涂,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你专心做你的事就是了。”
“……”严永凡张大嘴巴,“小舅子居然敢骂武清侯越来越糊涂?”
“我是皇帝,谁不敢骂?”
“可他是你外公。”
“外公又怎样?不值得尊敬,我都懒得搭理他。”朱翊镠不以为然地道,“这世道最大的谎言好像长辈就是有理,如同父母做什么都是对的一样。”
“小舅子真牛!”严永凡心悦诚服地竖起大拇指,继而欣喜地道,“小舅子敢于挑战世俗与权威,打破约定俗成的一套礼仪,姐夫对你顶礼膜拜!”
“少拍马屁,多做实事。”
正说着,突然听到近前什么地方唢呐声大作,接着又看见一群人从客堂里奔出来,一个个头扎白绫,身上穿着白布衬里的袍子。
这群人一边跑,一边撒着芝麻米粒儿。打头的人披头散发,手上舞着一根大书着一个“魂”字的幡杆儿,嘴里像道士念经似的念叨着,反正也听不出来念的什么鬼。念了一会儿后,接着又唱了起来。唱的也不知什么鬼,反正听着凄切阴森,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这帮人在为武清侯招魂。”严永凡轻轻地介绍道,“唱的是《招魂曲》,搞得好像真的寻了短见似的。”
朱翊镠没好气地嘀咕道:“既然人没死招什么魂啊?真是胡闹!”
“咦?这不是驸马吗?”
只见一个人摇着臃肿的身躯从里头走出来,一眼看见严永凡,但没认出朱翊镠,所以只与严永凡打招呼。
“哦,原来是老驸马爷。”
严永凡当然认得许从诚——总喜欢与李伟成双成对出现。
朱翊镠也认出来了。
在他眼里,许从诚与李伟都是一样的货色。妥妥的两个现世宝嘛,很早他就是这样认为的。
“这下驸马开心了吧?”许从诚一副鸭公嗓子。
“我有什么好开心的?”严永凡反问。
“不开心吗?武清侯被你们逼疯了,要上吊自杀。”许从诚只顾着与严永凡说话,也没注意旁边的朱翊镠。
“武清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呢?”严永凡索性不揭穿,反正感觉许从诚说话阴阳怪气的,他打心里不喜欢。加上他清楚许从诚与李伟总是沆瀣一气,想着没准儿这次李伟上吊自杀这出戏就是他怂恿的。
“驸马,对你怎么没好处?倘若武清侯真的上吊自杀没救下来,那日后在宛平县的试点改革不就没人反对了吗?听说驸马得陛下之诺,只要这次宛平县试点改革成功,就许你一个县令做做。啧啧啧,县令啊,虽然是七品芝麻官,可也是父母官拥有实权的呀,哪像我这老骨头?虽然也被人尊称一句驸马,可徒有虚名,手上一丝权力都没有,与你这驸马没得比呀。”
许从诚酸溜溜地说了一大通,一双小眼睛斜眯望着严永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