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难再危险也得硬着头皮上。
这时候他必须抱一条大腿,以他的判断,王象乾的大腿比何希周粗——这也是他之所以选择反水的原因。
可归德府大户人家,哦,准确地说是与何希周暗中交易的那帮大佬,家里的私人账目怎么弄到手呢?
这是个头疼的问题。
毋庸置疑也很危险。
但为了自保减轻罪行,他还必须去做,这两天他一直在想办法,也在背着何希周积极寻找各种机会。
这天,天已煞黑,一个头戴程子巾身着深蓝梭子布直裰的半老头子走进了归德府大牢。
这老头儿正是张金河所扮。目的当然是为了掩人耳目。
在狱卒的带领下,他穿过长长的甬道,在稍稍靠后的一间牢房里停下。
归德府大牢关着许多罪犯。
其中还有一些罪孽深重,关在这里只等着秋后斩决的。这次他来拜访的这位就是,名字叫作田飞。
来之前他已经将田飞的资料,以及所犯下的案子都摸清楚了。
狱卒为张金河打开房门,陪着一道走了进去。
监牢里黑魆魆的,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狱卒点亮了随身带来的竹架捻子灯,这才看见一个囚犯半躺在霉味呛人的烂稻草堆上。
狱卒抬高捻子灯一照,朝着囚犯吼道:“起来坐好,这位是归德府通判张大人,专门来看你的。”
“通判大人来看我?哼!”囚犯一脸不屑的神情,还用充满敌意的眼光看着张金河,他本想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指定没安好心,可这句话他终究还是没敢说出口,只是咕哝道,“有什么好看的?我浑身又酸又臭,昨儿个还从身上扒出来好几个大跳蚤。”
“给我放老实点,”狱卒威胁道,“不然让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切,吓唬谁呢?本来天天在这里也看不到太阳。”囚犯一歪脖子,摆出一副不以为意的神情。
张金河假装没听见似的,不似狱卒那么凶悍,而是一脸和气地说道:“有些事不方便公堂上问,所以今晚特来这里想找你聊聊。”
“有什么好聊的?我都已经是将死之人,能活一日是一日。”
“我发现你所犯下的罪,可以处决也可以不处决,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听一听呢?”张金河也不墨迹。
“真的吗?”囚犯立即来兴趣了。
“你是叫田飞吗?”
“小人正是。”
“那我要找的人就是你。”张金河十分确定地道,“咱可以好好聊聊。”
田飞见张金河面善,似乎又很清楚他的底细,看似不是来找茬儿的,本来他就是一个将死之人,也无所谓,在监牢里都快闷死了,那就聊聊。
不过他感觉肚子饿得慌,便直截了当地说道:“大人要聊聊也行,道得你给咱弄点吃的,这样才有力气。”
“娘的,晚饭不是吃过了吗?”狱卒狠狠地瞪了田飞一眼,斥问道。
“那也叫晚饭?”田飞也是个打不怕的角色,眼珠子一翻,开口就噎人,“一勺子饭怕是有半勺子沙,一瓢菜是空了心的老菜薹,老鼠都不吃。”
“也没见你饿死啊?”狱卒把脸一横。
“今儿个通判大人不是来了,要与我聊聊吗?没有力气一会儿怎么答复?”
田飞觉得好不容易才逮着这一次机会,不得好好把握住?
尽管刚才说也可以不处决,但他哪里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即便可以不处决,当官儿的来找他还能有什么好事?难不成是因为菩萨心泛滥真是为了他好?
打死他都不信呢,所以先把肚子填饱比什么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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