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宁居的实验室中,一场实验正在紧张地进行着。 酒精灯前,李庆与宋秋,一老一少,各自戴着一个造型夸张的护面罩,两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面前蒸馏烧瓶。 在发现李庆对理论知识的掌握速度超乎寻常之后,宋秋当机立断,放下书本,把李庆带到了无宁居,开始上手实操。 这是李庆做的第二次实验,和前一次一样,实验的内容则是用蒸馏法从两种源质的混合稀释液中分离出两种源质,其原理是两种源质沸点的不同,在加热时,沸点最低的黑白源质会先变成蒸汽挥发出来,以此来实现两种源质的分离。 这个实验的本质其实是对源质进行提纯,只是宋秋为了让实验结果更容易被观测,也为了让李庆更容易理解其中的原理与操作流程,所以才选用了两种源质,作为实验材料,用另一种源质来充当黑白源质中的杂质。 在点燃酒精灯之前,李庆已经按照宋秋的指示往大烧瓶中依次加入了蛇兰草液1滴、食用盐1毫克、白银粉末2克、楝木树汁混合液5滴、下品玉粉1毫克,在用冶炼过的铜棒充分搅拌后,又加入了七八粒事先冲洗干净的碎瓷片。 前面几样物品,是制备蒸馏所用溶液的必需品,除了楝木树汁混合液是不可替换的之外,其余的几样都可以找到上位或是下位的替代品,充分搅拌,是为了让溶液混合的更充分,而加入碎瓷片,则是为了安全考虑,防止暴沸。 这些东西,早早的就摆在了试验台上,可以看出,为了这次授课,宋秋做了充足的准备,用心不可谓不良苦。 鉴于前一次的失败经验,这一次李庆不仅在量上控制的更精确,对于操作步骤也做了相应改进,而且还找出了护面罩,防止烧瓶炸裂划伤人脸的事情再次发生。 实验所用的装置与制取蒸馏水所用的一模一样,只是较之于利万物而不争的水,源质的性质无疑是要活泼与复杂的多,上一次实验失败时的骇人景象还历历在目,李庆二人丝毫不敢大意。 咕噜咕噜! 烧瓶中的混合溶液被烧沸,形成一个个棱角分明的四边形气泡,溶液的颜色开始变浅,一缕缕黑白交缠的源质蒸气开始出现。 李庆伸出手,将酒精灯上调节火焰大小的栅格关小了一些,又小心翼翼地将烧瓶的位置微微往下移动了一小段距离,让被调小后的火焰能与烧瓶底部更充分的接触。 上一次,李庆就是在这一步“调整”时,动作幅度太大导致烧瓶的晃动幅度超过了实验标准,烧瓶内部的两种形态不同、种类也不同的源质发生剧烈碰撞,烧瓶一下子炸裂开来,玻璃碎渣溅得满桌都是。 随着李庆的调整,丝丝缕缕的黑白蒸汽顺着烧瓶的竖直长颈缓缓上浮,通过颈侧的导流口,流入曲曲折折的冷凝管中。 成功了!李庆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初等教育学校的课程里也有化学,但那时教的都是理论,根本没有上手操作的机会,在无宁居,李庆第一次体会到了实验成功的喜悦之感,那是一种学以致用与掌握新鲜事物的成就感,若是早些年能体会到这种滋味,说不定他就能对学习产生浓厚的兴趣,成功考入高等学校,继续深造。 至少有一瞬间,李庆心中是这么想的。 宋秋抬手在李庆的后脑勺上敲了一记,教训道:“没到最后一刻,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专心看着!” 李庆悻悻地应了一声,他发现,宋秋这个人,不仅对特调局有着极为复杂的感情,而且涉及到科研,就会变得不同寻常的认真。 充当冷凝剂的石灰水,下进上出,带走了管道内部源质蒸汽的热量,黑白两色交织缠绕而成的蒸汽重新化作液体,顺着管道,从牛角管滴入了早准备好的锥形瓶里。 这是必不可少的一步,而且必须要用石灰水为气体冷凝,只有这样,才能让气态的源质重新液化为液体,至于其中的原理,学士序列的超凡者们还在对其做进一步的探索。 小心地将上述步骤重复了几次,待烧瓶中再无黑白蒸汽出现时,李庆拔掉锥形瓶中的导管,迅速用棉花将裂隙塞住,随即移开烧瓶,盖灭酒精灯,待烧瓶彻底冷却后,这个实验才算是彻底完成。 真的成功了!李庆将制得的单一源质溶液举在眼前,看到自己的劳动成果,心中自是欣喜,但较之于刚才,这份喜悦无疑就要含蓄了许多。 宋秋在舒了一口气的同时,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个实验并不难,只能算是入门级,看着也简单,但其实里面坑却是颇多,李庆能在只踩中其中一个坑的情况下完成实验,这件事,已经是在宋秋的意料之外了。 想当初宋秋学做这个实验时,起码重复了三四十次,炸了二三十个玻璃瓶,才掌握了其中要领,成功地蒸馏出了纯净的单一源质溶液。 当初宁浦小队申报的科研经费激增,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在宋秋身上,为此,他还在小队里做过专门的检讨,但检讨之后,也不见有半点改观。 当然,宋秋那个时候是自学,而李庆现在则是由宋秋亲自传授,算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很好,两次就成功了,不愧是我学生,有我当年的风范!这样,你把源质稀释的步骤和其中的要点再背给我听一遍,今天的课就算结束了。” 李庆听课本就用了十二分的专心,源质稀释又是他最关心的事情,自然就听得尤其仔细,背诵起来基本没怎么卡壳。 宋秋频频点头之余,心中也感叹,这个孩子真是聪明。 这么想着,宋秋看着李庆的背影,开口嘱咐道:“下去以后把今天学的在脑子里多过几遍,闲暇时间,多看书,争取考过会考,然后报考大学,你不是对商王朝的文化和尚小篆感兴趣吗?可以选择攻读这个方向,对你的超凡之路,也很有帮助。” 会考是高等教育学校的结业考试,依照南联盟教育总局的规定只有通过了会考,才有资格报考各所大学。 李庆身形一滞,随即恢复如常,“好的,有机会我就申报。”暗里,却是摇头苦笑,心想老宋你真的是太看得起我了。 …… 从无宁居回到治安局时,红砖楼外的天色已然是暗了下来。 披星戴月读书人啊,这一幕,倒是让李庆想到了以前在初等教育学校上晚自习的日子,那时的日子,总是过得太慢。 从秘书室门口经过,李庆惊讶的发现,里面的灯居然还亮着。 “子舒?你还没走?” 略带惊讶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正埋首桌案的许子舒抬起头来,见是李庆,她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撩了撩额前黑发,说:“李局,你也没走。” 李庆玩笑似地道:“走不了,在为你口中的特殊部门卖命呢。” 说话间,李庆已经来到许子舒身边,扫了一眼她的桌子,笑着问道:“这么晚了,还留在办公室,在研究什么大课题啊?准备发论文了?” “我哪有那个本事,李局就爱开玩笑,”许子舒脸色微微一红,“还不是‘一二七’那个案子嘛,您说还可以深挖,要再查查,我早就遵照你的指示,再查一查。” 此时此刻,秘书室里仅有李庆与许子舒二人而已,房间内回荡的,也全是这一男一女的声音,现在已是下班时间,许子舒也早早换回了备在办公室里的衣物,褪去一身干练的同时又含蓄地展露出青春女孩的迷人身段,明亮的灯光打在她精致的脸蛋上,将她脸上的纤细绒毛照的清晰可见。 许子舒微微泛红的脸庞,无疑就是对娇羞二字做出的最完美诠释,为了掩饰内心的情绪,她赶紧找话题道:“对了,之前唐科来找过您,风尘仆仆的,下班时间过了都不肯走,还是我告诉他你今天可能不回来了,他才不甘心地离开。” 李庆轻轻“嗯”了一声,随手翻看着身前的资料,看到上面的勾画与一旁笔记本上的抄录,便知许子舒不是在搪塞应付挣表现,而是真的想挖出些什么。 “你刚才说你在查‘一二七’案,看了一天,可看出了些什么?” 这女孩倒是认真,李庆自不会寒了她的心,于情于理,都该问这一句。 许子舒眼里闪过一抹喜色,但随即又变得有些犹豫,在李庆又一次鼓励后,才开口说道:“说起来,还是李局你给我的启发,从郑永文的那些女人身上入手。” “我认为,在和郑永文有不正当关系的那些女人里,那个叫程心心的,最为可疑。” 说到这里,许子舒脸上不由得闪过一抹不自然之色,显然对郑永文的这种行为,很是不齿。 “具体说说。” 李庆看了她一眼,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并伸手示意许子舒也坐, 显然,两人是准备要来一番“促膝长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