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奇刚进庭院,便见到雷豹正立于自己房门前,随口打了声招呼。雷豹忙迎了上来,道:“你可算回来了,咱们进去聊。”指了指陆奇那乌漆抹黑的房间。
陆奇笑道:“房里头没灯,咱们干脆去厨房讲吧,我恰好还没吃饭。”
两人走进厨房。待陆奇捧着碗饭吃上了,雷豹压低声音道:“来福,内奸一事可有进展?”昨日他大费周章,依次找平、安、喜、乐四仆谈了话,释放出了虚假信息,料想那石盘必已吐露出内奸身份,所以在钱双走后,他便特意来找陆奇确认。
陆奇边扒饭边回道:“大有进展!”雷豹还待问是谁,他已放下碗筷,续道:“昨儿个咱们算是白忙活一场了,包府内没有其他内奸。”
雷豹疑惑道:“哦?若无有人通风报信,那前几日狼牙帮为何能伺机而动?”
陆奇点点头,道:“有人通风报信不假,但并不是府内的人。根据石盘所说,他们是在包家与皎月阁的必经之路上布置了眼线,所以一旦雷护院出门,他们便会立刻知晓,并通知给那群地痞。”
”原来如此。“雷豹不疑有它,长舒了口气,又笑着道:“如此甚好,眼下皎月阁那边势头正盛,倘若府内出了状况,未免不美。”
陆奇知道钱双已来府中报了喜讯,他与雷豹是当事人,个中原委自无不晓,所以并未就此多谈。陆奇倒是颇为好奇沈蓉对萤光灯的态度,问道:“我回来时,见陈家在南、北牌楼上放置了萤光灯,那可是个新奇物事,夫人可曾知晓?”
“夫人已得到消息。我方才也将咱俩大闹狼牙帮的事与夫人说了,她认为星辰轩由于被地痞滋扰,暂时卖不出灯具,所以索性做起这赔本赚吆喝的事儿来,想借此挽回些名望。八十银币,嘿!合月镇可不比圣奥城,这里又有谁买得起?”
陆奇微笑不语,沈蓉既无危机意识,他也不打算说破。与雷豹又寒暄几句后,两人各自返回屋中。
接连三日,陆奇一大早亲去星辰轩督促众泼皮闹事,然后回到皎月阁进行巡视,其间陈家虽与狼牙帮进行过数次交涉,但均铩羽而归。三日后,简启伤势恢复,重新上岗。陆奇原以为自己会回府吃闲饭,没想到沈蓉从雷豹那听说他大闹狼牙帮的事迹后,对其青眼相加,有意让他在外历练,所以不仅没有召回,还将他的月钱提升到了十银。
没有狼牙帮上门惹事,皎月阁这风平浪静,至多不过有几只杂鱼搞些小偷小摸,这些人由简启应付即可,陆奇根本用不着出手。
申牌时分,这个点儿正是客流高峰期,陆奇正发着呆,额头上忽地感受到一阵酥麻,回过神来,就见一人跌倒在地,抱着头“哎哟”不止,并指着他道:“你好端端的撞上来作甚,可疼死我了。”陆奇忙将他拉起,并道了句歉。扫了眼周边,但见阁前人满为患,他寻思:“我若仍专心练功,反而容易滋生祸端,那就帮了倒忙。”便干脆从人群中偷溜出去,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牌楼下面。
牌楼上仍悬着两盏萤光灯,但此时都并未点亮。开启萤光灯势必要消耗灵石,陈府虽着力宣扬此物,但也不会像个冤大头似的在白日里亮灯,所以他们白天会派人用套竿将阵灯上的灵石取走,只待晚间再重新安上。
阵灯未开启,也就没有了刺眼的强光,陆奇背靠着牌楼近处的一堵墙,仰头观摩起萤光阵图来。和传讯阵相似,萤光阵的阵根也为阵链所掩盖,所以想要找出阵根,就需要利用阵眼位置反推。陆奇寻思:“这萤光阵既然售价八十银币,应当位列二品阵法,也就是说有十六个阵根。”于是便以阵眼为中心,去推导阵链上排布的十六个阵根。
天色渐黑,但由于双眼不断适应着环境,所以陆奇对时间的流逝毫无觉察,直到身后的铺子吆喝着歇了业,他这才从脑海里所演绎的千百种图案中脱出。见日落西山,他拍了拍额头,暗呼自己原只想偷个闲,结果不知不觉就翘了班。
一路小跑回到阁前。皎月阁还在营业,简启仍一丝不苟地来回警戒着,见他回来,只是一笑,并未多说什么。陆奇小脸微热,想起几日前自己在硬抗韩列后,却将简启的铁鞭弄断的事,颇感歉意。铁鞭如今尚在重铸,虽然是公款报销,但总是影响到他了不是?
想了想,陆奇走近后道:“简护卫,腿脚可还利索?”
简启恭敬道:“已经痊愈了。”他原先不满陆奇抢夺自己功劳,但那日亲眼见到对方以一敌众,而且如今狼牙帮倒戈,具体原因他虽不知,但料想与陆奇那日独闯虎穴一定脱不了干系,所以对其更加佩服。
陆奇道:“你先前曾问过我步法,可是想学?”前几日简启虽未康复,但每日仍会拄着根拐杖来到阁前,旁敲侧击探问九宫步的技巧,陆奇虽无敝帚自珍的打算,但也不会主动到逢人即传授,而且当时对方行走不便,所以并未多说。
简启忙道:“是!是!”
见对方颔首,简启大喜,连连作揖,若非陆奇现今只是稚子面貌,他怕是要三跪九叩,行拜师大礼了。陆奇摇了摇手,用脚尖在地上画了个九宫阵,指着图形先将前进、后退两类步伐的精义道出,然后加以示范。他当了数十年的武当掌门,徒子徒孙一大堆,什么悟性的没见过,因材施教之下,不过短短的一个时辰,简启便已初窥门径。
于是此后数日,简启在皎月阁前一边巡逻,一边练习着前进、后退的步伐。至于陆奇,他在教了简启后,虽未获得师父头衔,但在对方面前俨然已高出一辈,似他这等老油条惯会倚老卖老,口头上嘱咐简启要好好在皎月阁前守卫,自己则心安理得地跑去了牌楼下,整日研究起萤光阵来。这一个跳探戈,一个玩失踪,钱双虽看得蛋疼不已,但好在皎月阁生意依旧红火,治安上也确实未出现什么大的问题,便任由他俩作怪了。
七日内,陆奇一直背靠着墙壁苦苦思索,却仍无头绪。这日又到了红霞初现的时刻,便在此时,他灵光一闪,脑子里的那团乱麻猛地被一快刀斩去,他终于推算出了萤光阵的阵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