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来人勒住马缰,滚鞍下马,不由分说,死死地扯住了地煞的环辔,牧民们也杀声震天,潮水般围了上来。
一时里,地煞进退两难,动弹不得,俊俏的脸憋得青乌乌的,回国的喜悦一下子荡然无存。天哪,这可如何是好,地煞一下子没了主意。
地煞揉揉眼睛,才终于看清。原来,原来她们是小希和阿罗那两个女孩,在地煞拒带她们回国之后,她们又不依不饶地追来了,还带来了他们的父母兄弟,像两块丢不开、也甩不脱的狗皮膏药,让地煞有些哭笑不得。
这女人哪,不能睡。一睡就会甩不脱,就会巴锅。男人可以放纵,也可以荒唐。可放纵是有报应的,荒唐也有荒唐的代价。
小希和阿罗可不管这些,她们一左一右,紧紧地扯住地煞的马缰,挡住他的去路,哭得泪雨滂沱,声嘶力竭,死也不肯松手。
地煞实在有些为难,不是他不讲感情,美女谁不爱呢?他是怕公主欣樱和公主贝贝她们吃醋啊,打翻了那几个醋坛子,你有他的好日子过吗?恐怕王府又要吵得鸡犬不宁了,他又会抓狂,他的头皮又会发炸。
可一不带小希和阿罗走,她们也不会罢休,万一闹出一个人命什么的,地煞这一辈子都会内疚。罢了,罢了,娶一个老婆也是娶,娶十个老婆也是娶。反正,虱多不痒,债多不愁。
地煞皱了皱眉头,豪气地摆了摆手,笑着说:“小希,阿罗,你们都松手吧,把眼泪擦干净,跟我走。我真是服了你们啦,嫁给我有什么好呢?犯得着这么死皮赖脸?”
“哇噻!”小希和阿罗破涕为笑,双掌互击,大声地欢呼起来。
王府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王府里一下子有了七个女人。加上地煞,不多不少,刚好一桌。女人们争是争,吵归吵。不争不吵,那就不是女人了。
红袖天香,左拥右抱。地煞一下子沦陷在温柔乡里。可一句话,她们对地煞都是真心的,真好,发自肺腑的那一种。
那种真心,那份真好,不是一般的人能够体会的。你必须也要娶七个老婆,而且个个都是天姿国色,貌美如花。而且个个善解人意,温柔似水。活在你争我抢、不遑多让的纷争之中。与地煞感情相同,经历也相同,才可能感同身受,找到共同的语言。
按理说,驸马地煞远征乌孙国回来,又大获全胜,天上掉馅饼,偏偏砸在他的头上,意外地得到燕云二十六州,一笔丰厚的嫁妆,公主欣樱应该高兴才对。
可不知怎么的,公主欣樱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而且她一看到,地煞从乌孙国带回来的那两个小妮子,叫什么小希和阿萝的。公主欣樱的眼里就冒火,恨得牙痒痒的。真恨不得一下子,把这两个骚蹄子都撕成碎片,千刀万剐。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堂堂的公主,也变成了一个妒妇,无药可救。
其实,公主欣樱知道:她恨的不是小希和阿罗,而是乌孙国的公主贝贝。有了那么大一笔嫁妆,地煞又给她带回了两个帮手。她就可以与公主欣樱平分秋色,分庭抗礼了。这是公主欣樱最看中的,最在乎的,也最害怕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第一次,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公主欣樱,也有了危机感和紧迫感,也开始戒备和提防。一句话,小心驶得万年船。
再加上,小希和阿罗一踏进王府的门,先不来拜见她公主欣樱这个正宫娘娘,倒和那个小老婆,公主贝贝打得一片火热,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根本就拎不清谁先谁后?孰重孰轻?真是几个榆木脑壳。
这些都在其次,问题的关键是:小希和阿罗一见了公主贝贝,就自称奴才,定了主仆,亲热得不得了,三个人结成了攻守同盟,统一战线。
从内心里讲,驸马地煞能够死里逃生,平安回来,而且还带回了一笔很丰厚的嫁妆,公主欣樱已经很开心了,她就经常泪流满面,从梦里笑醒。可她一想起地煞的那些荒唐,那些放纵,公主欣樱就气不打一处来,恨得咬牙切齿。
寂寞是有外遇的理由吗?她独守空房,难道就不寂寞了吗?可恨的是,他找小老婆,找一个还不够,一次竟然找了俩,还说什么好事成双?把她公主欣樱当什么人了,她实在有太多的理由不开心,恨,气愤。
一连几天,公主欣樱都对驸马地煞不理不睬,看见了也当没看见,只当他是空气。尽管地煞陪着笑脸,好话说尽,她也无法原谅。
说实话,大半年没碰过男人了,公主欣樱也是久旷幽怀,春心萌动。既有一点羞涩,又有一些渴望。也难怪,人都是感性的动物。男男女女在一起,都是相互需要,彼此渴望,而结成的夫妻。从女娲肇始,一直到现在。
公主欣樱赌气不理驸马地煞,并不代表别的女人不理。其他的六房妻妾,都变着法子频频放电,或使出媚功,以讨驸马地煞的芳心。她们巴不得公主欣樱一辈子都赌气,一辈子都不理地煞。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亲者痛而仇者快的道理,公主欣樱不是不懂,而是实在放不下这个面子。而一味只顾面子的话,自己的后宫就会失守,危及她正宫的地位。
审时度势,公主欣樱只有一个字:忍。忍得一时之气,省却百年之忧。只要把驸马地煞伺候好了,地位牢固了,再收拾这些骚狐狸、小蹄子也不迟。
主意一定,公主欣樱就吩咐厨房多炒了几个菜,开了一瓶红酒,叫嬷嬷把驸马地煞请了过来。一半是接风,一半是赔罪的意思。
算起来,驸马地煞从乌孙国回来,公主欣樱还没请驸马地煞吃过一顿饭,没有单独在一起的机会,把驸马地煞急得抓耳挠腮,公子欣樱也心痒难熬。
一瓶红酒下肚,两个人都有了一点醉意,脸也红彤彤的,红得就像天边的晚霞。正是日色平西的时候,夕阳欲落未落,月亮还没有升起,还是一点点的胚芽。王府里大大小小的房屋,都披上了一层落日的余晖。
十几只远道而来的秋雁,一会儿排成人字,一份会排成一字,翅膀拍打着空气,在青灰色的天空中,愈飞愈高,越飞越远,发出了一声声的哀鸣。
“嗐,时间过得真快呀。一转眼之间,我们就已经认识六年了。”公主欣樱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声叹息,就像天空中秋雁发出来的哀鸣,让地煞心头一震。
公主欣樱抬起如水的眼睛,十分柔媚地看了地煞一眼,接着又说:“那个时候,我们还很年轻。不知怎么的,我就迷上了你,就像中了蛊似的,而无法自拔。我始终相信,爱情能改变一切,你能让我幸福。”
“你不幸福了吗?我对你的心,始终也没有改变。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地煞口齿伶俐,侃侃而谈,眼睛却始终盯着公主欣樱,一眨也不眨。
公主欣樱这是怎么啦?怎么提起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让地煞很有一些难堪。地煞招了招手,召来了在一边伺候的嬷嬷,大声地说:“再来一瓶红酒,我还想喝,还想把自己喝醉。”
“酒能乱性,在乌孙国,你已经错得够多了,你还想喝醉?你还想错?”公主欣樱脸一红,颊上漾满了非常好看的红晕,有些挑逗地看了驸马地煞一眼。嬷嬷委决不下,有些征询地看了公主欣樱一眼。
公主欣樱挥了挥手,说:“嬷嬷,你己经伺候了大半天了,下去休息吧,这里用不着你了。这桌子就等小厮丫鬟们来打扫,收拾,就不劳你费心了。”
嬷嬷一走,小厮丫鬟们还没来,海棠树下面就显得有些空荡,繁茂的叶子在晚风中摇曳。夕阳已经散尽,夜色已经来临,一轮新月冉冉地升了起来,地上铺满了一层清辉。
公主欣樱四顾无人,一把捏住了驸马地煞的耳朵,紧紧地拧了起来,低了声音说:“你这个负心汉,当初你是怎么说的?你再背着我找小姑娘,找小妾,我一定饶不了你,当心我把你变成一个阉人,你不信的话,咱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你是越来越放肆了。”
“公主大人,我再也不敢了,您就高抬贵手,饶了我吧!”驸马地煞痛得呲牙咧嘴,连连讨饶,叫苦不迭,把两撇浓眉皱得像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在讨饶的空档,地煞也恶作剧似地伸出了两片嘴唇,轻轻地吻在公主欣樱的脸上。这是一个世纪之吻,来得太迟太迟,等得太久太久,一下子就唤醒了公主欣樱身上的情欲,激活了她内心里的渴望。
雷阵雨过后,是短暂的平静,雨敛云收,阳光明媚。
破了戒,有了床第之欢,公主欣樱和驸马地煞冰释了前嫌,和好如初。驸马地煞为了给公主欣樱一个交代,一个补偿,他一口气在公主屋里住了三个多月,九十二个晚上。
这九十二个晚上,公主欣樱和驸马地煞都耳鬓厮磨,寸步不离,仿佛要把这大半年的损失都找补回来,所有的失去都可以得到补偿。爱也罢,恨也罢,都连本带息,一次性付清,两不亏欠。
在公主欣樱的房里住久了,其他六房都有了怨言,都起了纷争。难免说长道短,出言不逊。初生牛犊不怕虎。
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就是小希和阿罗,她们仗着自己年轻貌美,为公主贝贝感到不忿。公主欣樱是公主,公主贝贝也是公主公主欣樱沉鱼落雁,可公主贝贝也是闭月羞花。驸马爷为什么要专宠一人?为什么要厚此薄彼?为什么不一碗水端平?
小希和阿罗年轻气盛,不管三七二十一,跑到公主欣樱房里来理论。公主欣樱堂堂的一个公主,哪里把两个小丫头放在眼里?
三个人一言不合,就扭打了起来,小厮丫鬟们劝也劝不住,驸马地煞又不在府里。嬷嬷们急得团团乱转,就像无头的苍蝇。
府里的丫鬟仆妇们虽然多,但都不敢轻易加入战团。主人们之间扯皮的事,下人们也不敢插手。
扭来扭去,推推搡搡,两拨人鸡一嘴鸭一嘴,吵得不可开交。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时里,哪里扯得出一个子丑寅卯。
清官难断家务事。
更何况,都是一些男女之间,不可告人的秘密,羞于启齿,也见不得阳光的。倒是便宜了那些小厮和奴仆,把那些男女之间的秘密,床第之欢,一五一十地偷听了过去,引以为茶肆和街坊间之的笑谈。
推推搡搡之间,难免恶言相向。不知怎么的,公主欣樱一个仰八叉,一跤跌在地上。四肢冰冷,牙关紧咬,眼看着像没了呼吸。按理说,公主欣樱一个练武之人,不会跌一跤就送了命。
可嬷嬷们千呼万唤,扯痧的扯痧,掐仁中的掐仁中,公主欣樱就是没有喘过气来,就像是死了。嬷嬷们一时没了主意,派了人满世界的去找驸马地煞。
驸马地煞是带着阎罗王的御医赶过来的,跑得满头大汗。小希和阿罗自知闯了大祸,吓得不轻,各背着一根荆条,跪在大门口负荆请罪。
驸马地煞急傻了眼,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他是大哭着,喊着公主欣樱的名字,跌跌撞撞,跑进公主欣樱屋里的。
御医也不敢怠慢,马上跑过来给公主欣樱把脉。看上去,御医有一大把年纪了,满脸沧桑,须发皆白。他看淡了生死,也活人无数。
御医摘下老花眼镜擦了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兴高采烈地说:“不妨事,不妨事,驸马爷,公主这是遇喜了,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了。”
“怀孕?遇喜?不可能吧,我们一直都在一起。”驸马地煞有些怀疑。
“欣樱公主心律正常,脉象平稳,只是怀了孕身体有些虚弱,禁不住推搡和惊吓,一时昏厥了过去,也是有的。”御医习惯性地推了推老花眼镜,接着又说:“驸马爷,这您就不懂了,男人和女人不在一起,怎么会怀孕呢?至于吴承恩的西游记里,有人喝了子母河的水,而怀了身孕,那都是骗人的鬼话,文人墨客凭空杜撰的,怎么可能呢?”
欣樱公主真的怀了孕?遇了喜?真的心怀鬼胎?驸马地煞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止不住地喜极而泣。他双手合什,喃喃呐呐,仰天暗祷。
谢天谢地,他地煞终于有后了,革命的事业终于有了接班人。如果父亲王树、母亲孟亚在天有灵的话,也应该瞑目,也应该安息了。寻仙的队伍又增添了新的血液,越来越强,越来越大,仙根不绝啊!
仰天暗祷,默默祈祷的,不仅有驸马地煞,还有信女苔丝。
一轮又一轮的残酷打击,苔丝对生活几乎已经绝望,不再抱有任何的幻想。命运就像一把锋利的锯,来来回回地撕扯着她,锯得她鲜血淋漓,血肉模糊,根本没有给她半点喘息的机会,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痛疼,已经使她的身体趋于麻木,再也找不到任何感觉。
当然,生活中除了疼痛,还有一丝欣慰。苔丝就力挽狂澜,从成千上万的账目中,找出了一些蛛丝马迹,挖出了公司里伪装得最好、藏得最深的蛀虫。用最快的速度,尽最大的可能,为公司止了损,堵住了漏洞。让岌岌可危的广济公司,又化险为夷,转危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