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只巨鼋脚尖轻轻一点,身子又腾空而起,一下拔得很高很高。巨鼋的身子在半空中,十分美妙地一转,一折,又挟着雷霆之势,电光火石地朝罗中贯砸了过来。罗中贯有些心慌,举起手上的镔铁棍挡了挡,仙童只听见咔嚓一声巨响,罗中贯手上的镔铁棍断成了两截。
可那只巨鼋的攻势不遏,速度丝毫未减,又依然故我,如影随形地砸了下来。罗中贯镔铁棍断成了两截,失去了依傍,早已吓破了狗胆,竟傻子似地站在那里等死,不躲也不避。不仅是仙童,场上几乎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无一例外地张开、张大了嘴巴,半天也合不拢。
看来,仙童不出手已经不行了,罗中贯就会丢了命,老婆盖铃铃那里就不好交差。仙童一扬手,掌心里暗扣地十几颗五彩琉璜石,呼地一响,急激而出,快逾流星赶月。那只巨鼋愣了一愣,等到他反应过来,还是慢了半拍,身上早中了几颗石子,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罗中贯险中又险,从夹缝中捡得了一条性命,连滚带爬地窜了出去,终于逃出了那只巨鼋的势力范围。紧接着,仙童又如影随形,攻势凌厉,手中的三尖两刃断魂枪,舞出了一股锐风,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光圈,红缨翻卷,枪枪夺命,直取那只巨鼋身上的要害。
那只巨鼋久战不下,心里也有些烦躁,一挥手,又要故伎重演,从袖子底里放出漫天的石头来。“不好!”仙童一声暗叫,先下手为强,不等那只巨鼋出手,就抽出了捆在腰上的龙须藤,抖了抖,根根笔直,矫若惊龙地向那只巨鼋激射而出,卷起了一股劲风。
也许是歪打正着,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无巧不巧,龙须藤刚好是那只巨鼋的天敌和克星。龙须藤在空气里散开,分了岔,丝丝缕缕,密密麻麻,像一只硕大无朋的天网,把那只巨鼋罩得严严密密。那只巨鼋也不知是什么秘密武器,一时里也慌了手脚,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去应对?怎么闪避?就像个傻子似的,被龙须藤捆了个结结实实,动弹不了。
蓦地,天空中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那只巨鼋手脚被缚,身体失去平衡,就像一块巨大的石头,从半空中掉了下来,扑通一声砸在地上。在地面上砸出了一只深坑,荒岛就像打摆子似地颤个不停,大树无风自动,树叶簌簌飘落,在地上掉满了厚厚一层。
敌我双方的人都吃了一惊,停住厮杀,抬头看时。只见一只巨鼋手脚被缚,仰面栽倒在地上,背上的壳先触地,已经现出了原形。巨鼋身形巨大,眼睛很小。两只绿豆似的小眼睛,骨碌碌地转个不停,脖子一伸一缩,样子十分滑稽,憨态可掬,让人几乎笑破了肚皮。
玄鼋圣国的人一见,都急傻了眼,一声嚎啕,不管不顾,发疯似地冲了上来,就要过来抢夺。看来,这只巨鼋在玄鼋圣国地位不低,至少也是一个将帅什么的。仙童一见,到了手的鸭子,怎么还会让别人抢走?他大手一挥,掌心里暗扣的五彩琉璜石激射而出。
五彩琉璜石呼呼作响,嗡嗡的破空之声不绝,快逾流星赶月,乒乒乓乓地打在那些巨鼋们身上,溅起了一蓬蓬的火星,厚甲重铠也深深地陷了下去。有些中了面门的就惨了,脸上没有东西防护,有磕掉牙齿的,有打歪鼻子的,有伤了眼睛的,有中了额头的,一个个都抱头鼠窜,哭爹叫娘。看来,玄鼋圣国的人也不是个个都强悍,个个都凶猛,也有弱者和懦夫。
仙童一挥手,众儿郎一拥而上,抬的抬,拽的拽,把那只巨鼋撺进了云端,冉冉而去,化成了一道美丽的彩虹。玄鼋圣国的人急了,一个个呼天抢地,泪流满面,地上乌泱乌泱地跪倒了一大片,仰起了脖子大喊:“老天爷,你开开眼吧!这些人劫走了我们的太子爷啊!”
一听到太子爷三个字,仙童心如电转,马上有了一个主意。擒贼先擒王,捉贼先拿赃。看来,这一次是真的抓对人了,歪打正着,竟然抓到了玄鼋圣国的太子爷。太子爷在手里,玄鼋圣国的人一定会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或者,老国王会恼羞成怒,起倾国之兵,不惜一切代价,疯狂反扑。毕竟,太子爷是一个国家的未来和根本,谁也不敢疏忽大意。
不管怎么样?仙童抓住了太子爷,就己经占到了先机,有了事半功倍的效果。玄鼋圣国的人再怎么折腾?老国王再怎么反扑?也无济于事。反正,筹码已经在他的手里了。只有好好看住那只巨鼋,别让他跑了,仙童就是胜利,曙光就在前面。一句话,以不变应万变。
果然不出仙童的所料:玄鼋圣国的老国王失了太子爷,心里有些抓狂了,举全民之力,起倾国之兵,前来找仙童搦战,试图夺回太子。仙童高挂了免战牌,实行了坚壁清野,根本就不出战,任凭玄鼋圣国的人在阵前怒骂,咆哮,仙童也无动于衷,根本就不当一回事儿。
仙童派天兵天将拒住阵脚,守住南天门前的关隘,任凭玄鼋圣国的老国王耀武扬威,带着一群鼋兵在隘下叫阵。仙童呢?在城楼上摆下的宴席,把酒临风,看美人翩翩起舞,好不轻狂,好不得意。饮到高潮之处,仙童又大声喝令,把太子爷牵出来跳舞助兴。
那只巨鼋好歹也是玄鼋圣国的太子,储君,骄傲得很,也倔强得很,哪里出来跳舞助兴?仙童一咬牙,也不管你太子不太子,下令把一块铁板烧红,脱掉了太子爷的鞋袜,让他在上面上蹿下跳,曼妙而轻盈地舞动了起来,把喝酒寻乐的客人们,都逗得哈哈大笑。
玄鼋圣国的老国王见状,气得嗷嗷大叫,他哪里受得了这种羞辱?他骑在一只巨龟上面,手上的鞭梢一指,巨鼋们听令,一个个奋勇争先,向关隘扑来。无奈,城墙上面一声梆子响,箭如飞蝗,滚木擂石排山倒海似地放了下来,把一个个鼋兵都压成了肉饼,死伤无数。
如此这般往复了好几次,老国王也没攻下关隘,倒留下了几千具尸体,死伤累累,把国王气得暴跳如雷,可也无济于事。相反的是:玄鼋圣国的老国王攻城攻得越紧,仙童就把太子爷折磨得越厉害,越凶。磨去了老国王的心性,也打掉了太子爷所谓的尊严。
一来二去,半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玄鼋圣国的老国王战不能胜,退又心有不甘。再加上,太子爷还在对方的手里,投鼠忌器,他只能坐在中军大帐内愁眉不展,长吁短叹。在人矮檐下,哪敢不低头。太子爷丢不得啊,那可是玄鼋圣国未来的希望,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
而就在这个当口,军中又传来了消息,粮草被劫,告急文书雪片似地飞来,巨鼋们总不能饿着肚皮迎战吧。连吃饭都难以保障,那仗就打得有些窝囊了,根本没有半点的胜算。老国王忧心如焚,进退两难,摆在他面前的,就像是一块鸡肋,嚼之无味,弃之可惜。
又咬紧牙关苦熬了半个月,玄鼋圣国再也撑不下去了,巨鼋们都饿得东倒西歪,早已失去了战斗力。而这个时候,仙童却故意命令士兵们,在风口上埋锅造饭,炖肉煮汤,一阵阵的香气飘向对面的军营,巨鼋们都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从喉咙里长出一只手来。
老国王审时度势,再不服软就已经不行了,面子值多少钱一斤哪!巨鼋们吃没吃,喝没喝,天气渐冷,身上却只有一条薄薄的单裤,再拚下去,巨鼋们就会哗变,逃跑,他这个国王当得还有什么意思?不如降了吧,好歹还可以多活一阵子,要杀要剐听天由命。
主意一定,老国王就派了军中的一个心腹大将,打着白旗,贲了降书降表进城乞降。仙童不由得喜出望外,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就是他这一战的目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也没有再坚持的必要了,见好就收呗!杀戮不是最终目的,人要学会满足,懂得随遇而安。
双方谈妥了先决条件,紧接着,玄鼋圣国的老国王也袒胸露背,背插荆条,三步一跪,五步一拜,跑到关隘里来乞降。可邻的玄鼋圣国,可怜的老国王,又该是何等的骄傲啊!可为了自己的宝贝儿子,为了江山后继有人,他又不得不放下身段,用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说实话,仙童有些感动,可怜天下父母心。仙童见好就收,根本就没有为难他们。父子俩团圆的那一刻,把整个剧情都推向了高潮。那份久违了的亲情,那份难以言表的喜悦,让仙童又止不住地热泪盈眶,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和兄弟,想起了亲弟弟人精和地煞,想起了睡在枯冢中的王树和孟亚,那不争气的泪水,又泛滥了起来,一发而不可收拾。
有些事情,并不是人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人精带着新收的绿林好汉,在回京的路上,一路势如破竹。一举剿灭了据守在张家口的反贼,郭万的亲外甥,高粱的亲女婿,翻江鼠张虎。他在穷书生王二的帮助下,一鼓作气地攻占了小木桥,打通了肠梗阻,顺利地回到了益稼郡,渐渐地在京城站稳了脚跟。
才出去两个多月,局势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其形势之糟,其处境之乱,其残局之难以收拾,己经超出了人精的想象。好在人精也不是一只菜鸟,他当内阁首辅大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已轻车熟路,经验丰富。再糟,再乱,再难以收拾,对于他来说,也不算什么。
重症需用猛药。
人精在京城里坐镇,职任内阁首辅大臣,那就是傲来国的柱石和万里长城。他对症下药,连发了十几道安民布告,稳定住了民心。又调兵遣将,剿灭了一些地方上的割据势力,收编了一弄儿残匪。傲来国就像一个身染沉疴的病人,又慢悠悠地活了过来,且生机勃勃。
与此同时,人精的威望也水涨船高,劝进的声音从来就没有断过。皇帝之位谁都想,可他却不能。身为内阁首辅大臣,就肩负着监国的责任,帝位空悬,也只能让它空着,悬着。自己一坐上去,那个麻烦就大了,岂不成了监守自盗,那与小偷有什么区别呢?
帝位一直空悬,傲来国就十分危险,不知有多少小人都在凯觎。这个道理十分简单,人精又何尝不懂,可他却不能够啊。当上了皇帝,人是风光了,可有多少人在背后戳脊梁骨啊!骂他的祖宗十八代。他也无异于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巴掌,你监国?你监的一个什么国呢?把把整个傲来国都变成了自己的私有财产,于理不通,于情不合,于法不容。
这样一来,人精就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不管谁来劝进,不管谁来做工作,他都一口回绝,以示公允。推来推去,可问题也出来了,麻烦也不少。皇帝无后,帝位空悬,也不是一个办法啊,龙椅总得有个人去坐吧!反正,不管怎么样?人精已经拿定了主意,铁下了心肠,帝位不管谁去坐,反正他不能坐,一是堵住了悠悠众口,二是让德才兼备者居之。
可人算不如天算。
皇帝的这顶帽子,还是像天上掉馅饼,一下子就砸在人精的头上,砸得他晕头转向,也让他防不胜防。一想起来还真有些冤,这根本就不是他的初心和本意。可有一些事情,根本就难以预料,也无法把握。人一倒霉,喝凉水也塞牙鸿运当头,连门板也挡不住。
那一天早朝,不知怎么的?人精有一些天旋地转,根本就把持不住自己,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上,险些儿昏厥过去。文武百官们也是出于一片好心,抬的抬,拽的拽,让他在龙椅上坐了下来。不知是谁,竟那么可恶,趁着他不省人事,给他披上了一件龙袍。
而人精自己也有些糊涂,竟大刺刺地坐在龙椅上,接受了文武百官的朝拜。还口出狂言,回了什么众卿平身。这不是僭越?什么是僭越?这不是篡位?什么是篡位?人精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想一想都有些后怕。不管是僭越,还是篡位,那可都是诛灭九族的杀头之罪。
可有什么办法呢?木已成舟,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人精已经坐上了龙椅,称孤道寡,犯下了大错,一失足成千古恨哪!没办法,人精只有将错就错,干脆面北朝南,坐上了龙椅,即了皇帝之位。别人要嚼舌根就让他去嚼,别人要骂就让他去骂吧,只要自己问心无愧。
人精一当上皇帝,问题也就来了,而且麻烦还不少。当皇帝,就要住在宫中,就必须有三宫六院,就必须保证血统的纯正,人丁兴旺。可这些,都是老婆妮可所不允许的,必须事先征得她的同意。要不然,她会吵得鸡飞狗跳,人心惶惶,日子就永远也不会安宁。
畏妻如虎谈不上,可人精还是要尊重自己的老婆。毕竟这么多年了,他们都是相互扶持,相互鼓励,磕磕绊绊走过来的,实在是不容易。自己当上了皇帝,就应该更重视自己的发妻,荣辱与共,同舟共济。反正,天下都是他们两个人的,任何外力都不能把他们分开。
让人精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刚一提出,老婆妮可很爽快就答应了,没有半点的犹豫。妮可说你纳妃就纳妃吧,三宫六院就三宫六院,只有你有精力,你顾得过来。魔君王红玉见妮可都同意了,知道胳膊扭不过大腿,只得噙着泪水,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为了投桃报李,人精也十分干脆,一口答应册封大老婆妮可为皇后,母仪天下,统率六宫册封小老婆百变魔君红玉为皇贵妃,共享荣耀和富贵。其余诸如妮可的父母,姐姐苔丝,妹妹艾米莉等人都各有封诰。连兄弟王安和王超也加了官,晋了爵,拟了封诰,好在亲戚不算多,可以应付得了。红玉的姥姥一听说有封赏,整天都笑得合不拢嘴,连走路都带着风儿。
千呼万盼,皇帝的登基和册封大典很快就到了。
整个益稼郡都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几乎是人山人海,人满为患。来观礼的外国使节和百姓们,把不宽的街道挤得水泄不通。人精的岳父岳母张友亮和查曼,也被各级官员们一路护送,从老家接了过来,出席登基仪式和册封大典。还有妮可的姐姐苔丝和妹妹艾米莉,也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聚在一起,时而开怀大笑,时而低头抹泪,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九月十八日,是一个黄道吉日,宜登基、祭祀和嫁娶,天空万里无云,阳光明媚,天蓝得没有半点杂质,气候真是好得出奇,就像是为了人精而特意准备的。
妮可十分开心,多年的媳妇熬成了婆,她的眼光还是不错的,选择也应该没有问题。丈夫人精能够当上开国皇帝,达到人生的巅峰,她也居功至伟,功不可没。
皇帝登基,祭完天地,就是册封大典了。
乾云殿红旗招展,装饰一新,大殿四周,站满了铠甲鲜明、威风凛凛的带刀侍卫,好不庄严和气派。文武大臣们横横竖竖,分成了十几排,站得满满荡荡。看上去,就像妮可老家春天里的柳树林。当然,妮可和一些受封的人站在最前面,也是柳树林中的一棵。
人精头戴紫金冠,身穿衮龙袍,金靴玉带,端端正正地坐在雕龙镂凤的龙椅内,宝相庄严,面带微笑,有一种难描难叙,说不出的王者气息。妮可都有一些吃惊,丈夫人精当上皇帝,竟然是这个样子。那份高贵,那份威严,那份洒脱,真是帅呆了,简直无可比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