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翰林院侍读白如飞很激动地敲了敲桌子,字正腔圆地说:“艾董,我有一句话,事关整个傲来国的安危,憋在心里已经很久了,不知当讲不当讲?”翰林院侍读白如飞长长地叹了口气,警惕地竖起了耳朵,环顾了一下四周,支支吾吾,面有难色。
“白如飞,你就别卖关子了!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艾米莉一点也不客气。
“艾董,那我就直说了,酒后之言,你千万别介意!”翰林院侍读白如飞四顾无人,有典故,有分教,说出一番话来,听得艾米莉一惊一乍的,汗毛倒竖,全身都起满了鸡皮疙瘩。只见白如飞一拍桌子,神神秘秘地说:“艾董,群龙不可无首,傲来国不能没有主啊!”
“姓白的,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傲来国怎么就没主了?天下人管天下的事,你我都是傲来国的主人。”艾米莉怪怪地看了白如飞一眼,有些反唇相讥。沉吟了半响,她接着又说:“你就别操空心了,傲来国有我姐夫人精坐镇,乱不了的,安如磐石,你尽可放心!”
“艾董,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你姐夫人精既掌握了兵权,又稳住了朝政,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何不索性再进一步,面北朝南,做个开国皇帝,机会难得啊。”白如飞抬起头,有些试探看了艾米莉一眼,接着又说:“帝位一直空悬,打主意的小人很多啊!”
“姓白的,这些闲话你就不要多讲了。谁都知道,我的姐夫人精是一根筋,认死理。换着是别人,早就当了皇上,还会等到现在?”艾米莉偏了偏头,有些不屑地巡视了现场一眼,接着又说:“多好的机会呀,皇帝死了,又没有后,他即位那就是名正言顺,理所当然。”
“那就赶快登基呀,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迟则有变!”白如飞十分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咽了一口唾液,接着又说:“皇帝不是人人都可以当的,但人人都在凯觎,万一落在那些卑鄙的小人手里,老百姓就会遭殃啊,那不是天下苍生之福?我等都是蝼蚁!”
“我也着急,我也这么想。可我姐夫人精太犟了,非要讲什么君臣父子,忠孝节义,我真是拿他没有一点办法。他不愿意做皇帝,我总不能把他抬上去吧!”艾米莉有些愤愤不平,十分激动地接着又说:“白如飞,你有什么好办法?让我姐夫心甘情愿地登上王位。”
“那还不容易,一切都包在我身上,我分分钟都可以搞定。”白如飞十分诡诈地一笑,牛皮哄哄地拍了拍胸脯,附住了艾米莉的耳朵,压低了声音说:“山人自有妙计。艾董,你就听我一言,我保证你姐夫乖乖就范,迫不期待地要当上皇帝,到时候你怎么谢我?”
“谢,那是自然,你说来听听。”艾米莉伸长了耳朵,凝神屏息。
白如飞也不谦让,把嘴巴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对着艾米莉的耳朵,如此这般地嘀咕了起来。艾米莉一边点头称是,一边微笑致意,笑逐颜开的样子。看得出,白如飞也十分开心。也不知他出的什么主意?拿的什么点子?把艾米莉佩服得五体投地,只差下跪磕头了。
一直到送走客人,收拾完整个残局,艾米莉的心里都是空落落的。她的心里有些疑惑:白如飞授给她的这个锦囊妙计,也不知有没有用,作不作效。但她也没有办法,死马当成活马医呗。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姐夫再不改变态度,那就是老天爷的事了,非人力可为也。
俗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
人精回京之后,傲来国又恢复了早朝议事制度。皇帝没了,帝位空悬,文武大臣们都在人精的带领下,对着先皇的灵位和空荡荡的龙椅鞠躬,行礼,尽臣子之节。当然,主持朝政的,还是内阁首辅大臣人精,傲来国的大小事情都是由他说了算,相当于慈禧太后重帘听政。慈禧太后还有一个摄政的亲王传话,那人精的权力就要大得多,也威风多了。
上朝议事就要起早床,起早床就要掐准了时间,时刻警醒。人精一般是早上五点半钟起床,洗漱,收拾完毕,然后,在老婆妮可的精心侍候下,喝一碗小米粥垫垫肚子。再在御林军将士和跟班们的簇拥下,前呼后拥,浩浩荡荡,赶往皇宫里的勤政殿,上朝议事。
也不知是怎么的,有一天,人精感到格外烦躁,心神不宁,起得有些迟了。洗漱,收拾完毕,时间就已经来不及了。看来,每天一碗的小米粥是喝不成了,人精实在有些沮丧。到底还是老婆妮可善解人意,隔着轿帘,塞给了他一屉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小笼包。
鸡汤汁的小笼包,味道十分香甜,可口。人精吃得口滑,一口气吃了十几个,还咂巴着嘴唇,有点意犹未尽的样子。好在相府跟皇宫,跟勤政殿隔得不算太远。人精吃完一屉包子,轿子也不知不觉地抬进了皇宫,抬进了雍和门,稳稳当当地在勤政殿门口停了下来。
人精掏出金链子的怀表看了看,时间还早,可文武百官也来的不少。一个个都道貌岸然,衣冠楚楚,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人精倒剪住双手,大踏步走进去的时候,文武百官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一个个都低下了头,闷声不语。一时里,大殿里鸦雀无声,寂静得有些可怕,实在是有些恐怖,瘆人得很。
宰相有宰相的威严,人精也有人精的煞气。
蓦地,大殿里净鞭一声脆响,人精很快就在文武百官里,找准了自己的位置。随着堂候官一声赞礼,一声吆喝,人精一抱拳,越众而出,率领文武百官,对着先皇的灵位和空空荡荡的龙椅,一屈膝跪在地上,三跪九叩,行起了大礼来。磕头声乒乒乓乓地响成了一片。
也不知是身体不适?还是体力有些透支?磕了几个头,人精就有些支撑不住了,止不住一阵天旋地转,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上。随同们一见,哪里敢怠慢?一个个都吓破了狗胆。他们抬的抬,抱的抱,七手八脚,把人精就近放在龙椅上,半躺了下来,盖上了一件龙袍。
可文武百官们的朝拜还没结束,对着龙椅,对着人精三跪九叩,高呼万岁。人精也是神思恍惚,懵里懵懂,欠起身子,伟人似地挥了挥手,淡淡地笑着说:“众卿免礼,平身,平身!”堂候官又越众而出,声音朗朗地宣布说:“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
“谢皇上。”文武百官们磕头如捣蒜。
“众卿免礼,平身!”人精也有一些手舞足蹈,情不自禁。
人精真正有意识,真正地清醒过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的事了。而这个时候,他龙椅也坐了,龙袍也穿了,又称孤道寡,接受了文武百官的朝拜,一切都已生米煮成了熟饭,木已成舟。人精实在有些弄不明白,关键时刻,自己怎么会迷幻呢?稀里糊涂地就坐上的龙椅,穿上了龙袍,面北朝南,当上了皇帝,难道天上真的可以掉馅饼?而且还不偏不倚砸在他的头上。命也?运也?他怎么也说不清楚,也许只有鬼才知道。
人精既然迈出了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就不成问题了。皇上当就当了,生米煮成了熟饭,他也就不再拒绝,索性就在皇宫里住了下来。他下了一道圣旨,把老婆妮可和小妾红玉也接进宫中,定国号开元,大赦天下,开创了万世之基,成为了傲来国的一代帝王。
锦囊妙计奏了效,而且还不费一兵一卒。
艾米莉简直高兴坏了,止不住地有些手舞足蹈,险些儿笑出声来。姐夫人精当上了傲来国的皇帝,姐姐妮可也摇身一变,乌鸡变凤凰,成为了当之无愧的皇后娘娘了,自己岂不也成了皇亲国戚?放眼天下,谁还敢对自己不敬?谁还敢对自己无礼?
姐夫人精成功了,也不知地煞和仙童怎么样?混得开不开心?如不如意?艾米莉一想到这里,又有一些莫名的惆怅,又有一些乐极悲生。她的脑海里反反复复地浮现出地煞和仙童的影子,走马灯似地不停旋转,而且还越来越明了,越来越清晰,怎么也挥之不去!
仙童混得一点都不开心,一点都不如意,他正愁得焦头烂额。
在黑风岭上,仙童在老和尚公鸡佛的帮助下,灰黯下去的心又充满了阳光,历尽千难万险,终于战胜了诡计多端的千足蜈王,一举端掉了它的老巢,成功找回了自已失踪多日的宝贝女儿王芷若,也算是给了毛青鸾一个交代。紧紧地抱着女儿,仙童的双手筛糠似地抖个不停,也止不住地喜极而泣,泪流满面,哭得一塌糊塗。
所幸女儿王芷若没事,健健康康的,两只黑葡萄似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个不停,让仙童又宽慰了不少。看来,千足蜈王并不坏,它还是有点爱心的,至少,罪不至死呗,仙童又油然生出了一丝怜悯。女儿王芷若在它的手上几个月,而且还是一个吃奶的婴儿,她不仅没瘦,反而胖了,天真活泼,脸色红润,这就是实实在在的证明,何须赘言?
仙童抱着失而复得的宝贝女儿,又觅到了两头走散了的健骡,正要叫红脸和尚一起下山。仙童茫然四顾,根本不见红脸和尚的影子,只见天边腾起了一朵火烧云,一只红冠子、羽衣霓裳的大公鸡,嘴里叼着一条金光闪闪的千足蜈蚣,扑搧起两只美丽的大翅膀,腾空而去,如同一颗流星,曳着长长的尾光,划过了蔚蓝色的天空,倏忽不见。
上山容易下山难。
从黑风岭上下来,仙童足足走了一个半小时,比来时费力多了。也难怪,仙童既要抱孩子,又要牵骡子,赶骡子,还要盯着骡子背上驮着的黄金,真是有些顾此失彼,按下了葫芦浮起了瓢,速度也自然而然地慢了下来,也不足为奇,是很平常、很平常的事情。
正是落日衔山的时分,天欲黑未黑,晚霞还没有褪尽,落日的余晖倾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在空气中撒满了玫瑰色的花粉,山色空濛,天空也变得朗润起来。不知什么时候?空气中传来了一声声清脆的牧笛。笛声悠扬,宛转,饱含着激情和生命的活力,一声声,吹开了仙童脸上的阴霾,吹开了他的心扉,亮闪闪的,升起了光彩夺目一轮明月。
说实话,这一辈子,仙童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这么轻松过,就是当年他娶盖玲玲,洞房花烛,也不过如此!他沐着晚风,迎着夕阳,信马由缰,无拘无束地走在,下山回家的路上。远山近岱,小桥流水,老树昏鸦,烟村茅屋,给大自然作了最美最美的铺垫和点缀。
回到家,毛青鸾正站在帅府门外张望,脸上挂满泪痕,心神不宁的样子。仙童见了,也有一些心疼。孩子不见了,最苦的就是她了。倘若再不把孩子找回来,仙童真怕毛青鸾会彻底崩溃。不管换作是谁,也经受不了这种打击啊!苦怜天下父母心。
见到仙童抱在手上的孩子,毛青鸾两眼放出亮闪闪的精光,泪水又不知不觉地涨满了眼眶。她一声嚎啕,弹簧似地跳了起来,一把夺过仙童手上的孩子。她俯下脸,情不自禁地吻了起来,一遍又一遍,啵啵的声音响个不停,泪水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孩子婴儿肥的小脸上,满是口水、泪水和大大小小的唇印。远远望去,红旺旺的,就像盖在布告上的朱红大印。,
女儿失而复得,这是一件多么开心的事啊!整个帅府里的人都迎了出来,情不自禁地鼓掌欢呼。他们是心里真的高兴。有几个老嬷嬷,还背过脸去,不停地偷偷抹泪。面对残酷的命运,人的感情都是相通的,这也正是人性的光辉,正是母性的神圣之处。
不知是谁?噼里啪啦地放起了鞭炮。一时里,红雨纷飞,硝烟弥漫,一串串的炮仗在空气里炸响,震耳欲聋,滚滚的浓烟遮蔽了天上的那一轮明月。沉寂了多时的帅府,又热闹了起来,洋溢出一股融融的喜气,仿佛连整个世界都开心、振奋了起来。
俗话说得好: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
仙童找回女儿王芷若没几天,膝下承欢,天伦之乐还没享受够。天庭里又出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而且炒得沸沸扬扬,传得神神秘秘。玉皇大帝也吓得屁滚尿流,惶惶不可终日,连夜下了一道圣旨,着金吾卫马上召集各路神仙和文武百官,上朝议事,处理朝政。
有金吾卫来请,仙童丝毫也不敢怠慢。马上穿了甲胄,披挂上马,绰了最称手的三尖两刃断魂枪,喝令小厮从马厩里牵出一匹枣红色的赤兔马来,认镫上马,绝尘而去,把金吾卫远远地甩在后面。正是子夜时分,新月在天,银河耿耿,习习的微风吹在脸上,扑面生寒。
一路上,金吾卫不说,仙童也不问。两个人都沉默着,就像两只锯了嘴的葫芦。其实,金吾卫不说,仙童也十分清楚。如果不是事态严重,十万火急,玉皇大帝是不会马上升殿,连夜召集各路神仙和文武百官的。这就说明事态已经十分危险,而且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果然,仙童骑马赶到的时候,玉清宫里早己人满为患,挤满了各路神仙和文武百官。玉皇大帝坐在龙椅内,正皱着眉头,长吁短叹,一副心事重重、一筹莫展的样子。看到仙童匆匆赶到,他才抬起头来,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笑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一声招呼。
猛可地,净鞭一声脆响,大殿里的各路神仙和文武百官,都停止了交头接耳,安静了下来。行了三跪九叩之礼,朝拜完毕。玉皇大帝一拍惊堂木,义愤填膺地说:“各路神仙,各位爱卿,今有巨鼋国的人不服管束,杀了天使,反上了天庭。并一再扬言,朕如果不让位,他们就要一把大火烧了朕的玉清宫,杀一个片甲不留,实在是可恨之极,真是岂有此理!”
大殿里,各路神仙和文武百官闻言,又都交头接耳了起来。太白金星说:“巨鼋就是龙的第六子,名霸下,亦名赑屃,力大无穷,道行深厚,惹不起,咱们躲得起。”太乙真人说:“巨鼋们吃起人来,就像孔乙己嚼茴香豆一样,格崩格崩,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与他们斗,就是拿鸡蛋去碰石头,自寻死路。”
各路神仙和文武百官们都点头称是,纷纷附和,把仙童气了个半死。